辰风听了这话,心中便生出不祥之?感?,又因百里息最?近舍命的疯狂模样?,便越发笃定心中的猜测,只是知道劝也没用,离开营房后便立刻去寻厉晴,让厉晴去芮城寻殷芜来,只是不知……来不来得及。
入夜,营房内未点灯,百里息坐在书案后一动不动。
明日一战,既定输赢,也决生死。
他的死。
他必须死。
死了才能彻底从殷芜的人生中消失,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打扰她,去拉她一起下?地狱。
也唯有死,他才能彻底打消想要她的欲念。
若不死呢?若能控制住自?己?不再见她呢?
那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他拿起火折子吹了吹,那点点红光炽盛起来,暖黄的光落在他的脸上,却无法让他感?到丝毫暖意。
他坐了片刻,终于将掌中的玉蝉放入锦盒内,然后同?自?己?的衣物放在了一处,尸骨收敛时便能入葬他的棺内。
他是吴氏被强|暴后生下?的孽子,无论他的由来,还是他的欲|望都脏,比那足下?之?泥肮脏百倍、千倍,他清高?孤傲,却又极度自?厌自?弃,没有人比他更矛盾。
是殷芜给了他羁绊,让他有了想探寻人世的想法,也让他没有那般厌弃自?己?,可他不该污了殷芜的路。
这夜他想了很多事,可天终究是要亮的。
东方既白,百里息穿上甲胄,书案上放着?一个瓷瓶,瓷瓶内是“无忧”。
若服之?真能无忧该多好。
百里息仰头将瓶中药尽数吞下?,表情变得冷漠木然,将所有的情绪都抽离了出去。
辰风已在门?口等候,百里息直视自?云隙中射出的几缕天光。
“走吧。”
辰风身体紧绷如弦,深吸了一口气,问:“主上有没有话要留给殷姑娘?”
男人冷硬的侧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默了片刻。
“不留了。”
曲庆军中早已人心涣散,勉强支撑了半日,城门?被攻破,百里息单骑闯入曲庆大军之?中,手中之?剑刺、挑、抹,剑剑取命,所过之?处哀声不绝。
他这样?的高?手本就无人能近身,如今又是这样?霸道凶残的打法,曲庆士兵哪有敢近身去送命的,以至于百里息所到之?处,敌军鸟作兽散,跪地求饶。
主城另一边,剌族却绕过这边的战场,从西南角门?逃了出去,消息传来时,辰风的心又悬了起来,生怕百里息在这边杀得不痛快,要亲自?去追袭剌族人马,正要主动请命带人去追,百里息已纵马出城而去。
“主上!”辰风大喊了一声,心中悲戚绝望,知道今日百里息是要一心求死了,于是亲率了两千精兵前去支援。
冠州地势开阔,农田平坦,如今又是冬季,禾木不生,剌族的三千人马根本无法掩盖行迹,百里息的马是旻国之?内最?好的良驹,四蹄腾空,远看便似一道残影。
剌族首领名唤冷陶,继任首领之?位不足一年,急于建立自?己?的威望,所以才和曲庆合作,原准备掳掠一番让族人知道自?己?的能耐,谁知竟这般不顺。
他生性恶残,如今又是满心怨气,如丧家之?犬,见有人追来,心中更是恼怒不已,待看见追来的竟只是一人,心中既恼且恨,心想若不将这人杀了,以后自?己?在族中便彻底没了威望,索性命令族人停住,他准备亲自?斩杀来人。
百里息银甲染血,玉面含霜,冰雕雪刻一般的人,如仙堕渊,又似修罗临世。
冷陶心中打鼓,可已骑虎难下?,抽出大刀,一夹马腹迎了上去,刀剑相击发出铿然之?声,冷陶只觉手腕一麻,那刀险些脱手出去。
他又接下?百里息两招,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暗中对心腹使?了个眼?色,便有暗箭射出直奔百里息而去。
百里息却似并未察觉,再次挥出手中的剑直取冷陶颈脉。
剑尖没入皮肉发出一声闷响,冷陶面色惊惧坠落马下?,那支冷箭也穿透银甲没入百里息的腹部。
他似没有痛觉,将那支楞在外的箭身斩断,抬眼?看向?箭来之?处,凤目里是森冷漠然的嗜血之?意。
“他受伤了!我们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