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正垂着,她看不见里面少年的身影,却也与众人一样,翘首仰望着那抹明黄之色。
马车里面,坐着他们的君主,坐着大齐史书上,最年轻,却也是脾气最暴戾的帝王。
所有人都仰视着他,规矩立于道路两侧,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突然,为首的小太监高高地扯起尖利的嗓音,朝着马车一呼: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礼在宫中虽不得民心,但却让人又敬又畏,所有人都怕他,纷纷扯足了嗓子,一时间,呼声震天。
姜幼萤站在角落,听着震耳欲聋的“万万岁”,自心底里忽然涌上一种很奇异的感受。
这种感受,竟让她有几分热血沸腾。
她紧锁着马车,似乎是某种感应,一只手居然抬起了车帘。恰恰有道冷风刮过,吹起暴君袖角,他坐在马车内,朝外望。
这一眼,端的是少年翩翩,清俊如玉。
即便是千夫所指,他仍是千般炫目,万般耀眼。
让姜幼萤呼吸一顿,心跳剧烈了三分。
……
再回到采秀宫时,已是晌午。
暴君说她这些时日不必再去坤明殿,采秀宫的掌事姑姑也不敢让她做活儿,姜幼萤已经窥看到了这些天的清闲。也罢,就当给自己放了个短假,她回到屋内,柔臻姐姐又去德妃娘娘那里了,小屋一下子空当下来。
她拉开抽屉,翻找暴君前些日子给她的药膏。
她手上洗衣服洗出了冻疮,那日被暴君看见,对方眼神阴冷得想要杀人。姜幼萤连忙把脖子一缩,转眼之际,手指便被人握住。
他转身,吩咐下人取药来。
暴君的药,就是金贵,养得她的手指也慢慢金贵了起来。坐在窗边迎着日光,她小心察看手上伤势,冻疮俨然好得差不多了。
她也可以再碰凉水了。
幼萤心中几分欢喜,她原以为进了宫,会过得越来越糟糕,可姬礼的出现,似乎让她的命运走上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用柔臻姐姐的话说,她这算是撞大运,祖。坟上冒青烟了。
若是真被暴君看中,当了娘娘,后半生便是富贵无忧了!
幼萤如今却不敢肖想当娘娘。
手指刚涂上药膏,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喧腾声,细细一听,竟有人在叫嚣着她的名字。姜幼萤皱了皱眉头,走出房门,院子里站了一群不速之客。
一个个趾高气扬,气焰万分嚣张。
“你便是姜幼萤?”
其中一人望了过来。
幼萤微微一怔,显然不知晓对方找自己是为何事,只得迎着那道咄咄逼人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美人前几日丢了只耳坠,恰巧阿月在意华宫当差,被当场捉住她耳朵上的耳坠子正是我们美人丢失的那一只。姜幼萤,你瞧瞧,这只耳坠,眼不眼熟啊?”
正说着,对方抬起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姜幼萤蹙眉。
这只耳坠……
还不容她细细思索,那宫女陡然变了面色,朝左右厉声一喝: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小贼给我拿下!带到徐美人处问罪!”
姜幼萤一愣。
肩膀上忽然一道蛮力,直将她整个身子都压了下去。右肩上一疼,她咬了咬唇,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姬礼这前脚刚踏出宫门,后脚便有人迫不及待地拿她开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