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厌恶这个世界,厌恶大齐,厌恶他的父皇。
他太明白,他的父皇母后,这辈子在乎的是什么。
“他们在乎朕,却并不在乎朕的康乐。他们只在乎朕的死活,因为在他们眼里,朕不是他们的孩子,而是他们的皇子。”
是皇嗣,是大齐江山的继承人。
“他们对朕好,不过是不想让这江山后继无人罢了。”
姬礼轻轻一笑。
“所以,那时候朕便想,朕偏偏不合他们的意。”
“他们想要朕活着,那朕便要死,不光要死,还要拉着他们一起死。”
男子眼中,多了些偏执之色。
看得姜幼萤又是一阵心悸,慌忙伸出手,拉住了对方的手指。
他的手指冰冷。
“朕给先帝下了蛊,那蛊同心——他死朕死,他生朕生。朕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让他倒数这那些时日。只要他一死,这大齐便再无他的血脉,他将成为大齐的亡国之君。”
“大齐将后继无人。”
那时候,皇帝与皇后慌乱极了,跑过来,几乎哀求他。
求求他,解开那道蛊。
老皇帝日薄西山,姬礼的身体也每况愈下。
明明是那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转眼,却成了个药罐子,每日都需要和老皇帝喝同一种药。
那些中药,生生吊着老皇帝的一条命,亦是吊着姬礼的命。
他这样极端。
少女眸光颤动,看着面前男子的身形,许是那些药物堆积侵蚀,如今她看着,姬礼的唇色居然有些发白,面上也多了些病态。
“那皇上,如今您……”
她咬了咬唇,只觉得一颗心发痛得紧。
老皇帝不是已经驾崩了么?
那姬礼给自己下了蛊……
右眼皮又是猛烈地一阵跳动,让她忍不住再度攥紧了姬礼的手指。他的手指很干净,如今看上去,却莫名有几分苍白。
“朕后悔了。”
如自嘲一般,他轻轻一笑。
这笑声,如同一阵轻嗤。他垂下眼眸,一手任由姜幼萤牵着,一手捏着手上那只璎珞子。
虽是残次品,却也是十分可爱。
死亡之前,他也是懦弱的。
他突然不想死了。
他面色微微有些发白。
“朕又将那道蛊解了开,他死了,朕还活着。”
紧接着,如同恶作剧一般,姬礼歪了歪脑袋,嘿嘿一笑。
“不过他不知道。”
姜幼萤这才安下心。
“他不知道朕偷偷将那份生死蛊解了开,直到死,他仍是心惊胆战。”
先皇时死不瞑目的,那双眼圆瞪瞪的,翻出了一大片眼白。
“真是可笑,直到他临时前的一瞬,依然没有对阿姐的愧疚之心。”
他唇角噙了一抹冷意。姜幼萤捏紧了他的手指,他的手很凉,她却穿得很严实,掌心是一片温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