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清气朗,暖风将?纱帘吹的沙沙作响,是?夏季再寻常不过的好天气。
病房内空挡一片,只?剩床头的花瓶里插着一束向日葵。
顾青竹大脑发?白,即使身后响起声?音,也被她误解为幻听。
直到脚步声?加重,女人开口叫她:“青竹。”
她终于抬头看去,下?一秒,呼吸骤停。
应许就站在?不远处,发?丝上残留着水滴,似乎是?刚洗去了什么痕迹。右眼处的纱布已经被取下?,眼球滞留其中,却像被废弃的零件,再也无?法运转。
四目相对时,左眼眼睫方才在?静谧中扑闪了一下?,宛若振翼的蝴蝶,却只?剩下?了一半躯壳。
分明除去一句“青竹”外,应许什么都?没说,也足够让顾青竹双眼通红:“应许……”
她还想说更?多,却发?不出丝毫声?音,脖颈像是?被无?形之手扼住。
时过境迁,顾青竹终于体会到应许曾体会到的窒息。
“……”
好一会,应许才意识到,这似乎就是?顾青竹要说的全部。
这种?缄默让她格外熟悉,像是?回到了曾经与?顾青竹无?话可说的日子?,她思绪游离,目光最?终还是?落停在?顾青竹脸上。
右眼失明后,左眼的视力也会受到影响。
应许看不清顾青竹此刻的模样,模糊的视线反倒让她心下?安定许多。她伸出手,指向自己的左眼:“这里还看得见?,很清晰。”
“所以?,不用太责怪自己。”应许温声?说,“青竹,你做的已经够好了。”
“……”
好?
好在?哪里?
这是?反讽吗?
顾青竹身体颤抖,想质问应许,她清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可经过上次的事,她已经不敢问询,生怕自己再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做出冲动的事,甚至是?——
甚至是?伤害到应许。
目光凝视在?应许的右眼处,在?察觉到alpha想要走近自己时,顾青竹第一次有了逃跑的想法。她恐惧与?应许接触,不清楚对方还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她难道不清楚,让她失去右眼视力的是?自己?
就算应许不知道,盛秋雨应该也如实告知她了吧。
为什么?
思绪一片混乱,像是?灵魂与?身体也在?顷刻间被剥离,她看见?应许走到自己身前,从手中接过了那?束花。
“很好看。”女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甚至泛滥起些许笑意,“之前的玫瑰也很好,只?是?不太适合我。但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很喜欢。”
“谢谢你,青竹。”
一字一句,将?顾青竹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
过去一段时间里,她设想过无?数种?二人见?面的场景。她猜想应许或许会对这件事避之不提,装作无?事发?生;又或是?对她恨之入骨,恨到想要将?她的一只?眼睛也刺瞎。
顾青竹不断构想,拼命想要将?应许的形象也变得血肉模糊,似乎这样就可以?洗脑自己,这并非单方面的施虐,而是?一场交易。
似乎只?要她也付出同?等的代价,她的所作所为就无?可指摘,就可以?获得原谅。
可顾青竹从未想过,应许没有攻击,更?没有逃避,她甚至主动宽慰,告诉她——
至少?左眼还看得见?。
强压的情绪如海啸崩塌,顾青竹不自觉攥紧应许的衣袖,在?熟悉的气息里宣泄起自己的情绪,泪水打湿衣襟,吐出的字句泣不成声?:“对不起,应许……”
顾青竹哭的次数很少?,但每次都?与?旁人区别极大,应许一直觉得她是?不同?的,因为许多时候,顾青竹自己都?不清楚在?为什么而哭。
可这一次,她却觉得,顾青竹似乎与?旁人没什么不同?。
这些道歉的话与?眼泪,不久前,应许才从另一个人口中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