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品也可以,不过不宜太多。沈先生,你好像变了点?”医生笑说。
沈劭南哦了声,“哪里变了?”他自己也好奇,其实自己隐约察觉到有所变化,但尚且不明白变化在何处。
医生又笑,回头看了眼半掩的门,沉吟道:“嗯……温情?你知道吗?或者说,更直白一点,你有烟火气了。你以前看起来,真的很没有生机,高高在上的天山雪莲,连根也没有的那种。现在有根了。”
沈劭南惊讶于他的形容,又有些犹豫:“有这么明显?”他还以为是潜移默化的,何况才没多久。
医生点头,转身:“是,很明显。我相信你是坠入爱河了。”
除了爱情,好像没什么东西能让人“面目全非”。
“好了,沈先生,不用送了,你回去照顾太太吧。对了,沈太太很漂亮,可惜我没带红包,下次再补给你吧。”
“没事,还没办婚礼。”沈劭南其实还沉浸在上一个话题里,但自然而然地接了这么一句。
他好像并没考虑过说这么一句话,可是它会自己冒出来。
也许,这就是改变吧。
如果换了以前,他只会言简意赅地客套。
沈劭南扶着门框愣了几秒,合上门,正打算回头去看奚希,偏头看见旁边的饮水机。
她应该要喝热水。于是给她倒了杯热水,捎带进去。
奚希靠着软枕,见他进来,笑了笑,开口,嗓子哑得不成样子。“抱歉,好像又浪费你的时间了。”
沈劭南摇头,把手里的热水递过去,又问她要不要喝点粥,今天阿姨来时他已经让人备了白粥,热在锅里。
奚希抿了口热水,冲淡了些苦味,但更寡淡了。她一听见白粥就皱眉,捧着杯子,吹跑热气。“我……能不能吃点别的?有味道的东西?”
小小的撒娇的意味。是以前会和妈妈打商量的话。
沈劭南:“应该可以,想吃什么?”
奚希沉吟着,脑子里冒出好多的街边小食,炸鸡、烧烤之类,如果是妈妈,这些东西是绝不会被允许在生病的时候吃的。
她抬眸,偷瞄沈劭南,眼睛里有些细碎的光亮:“我可以吃炸鸡吗?”其实也很久没吃炸鸡了,因为很贵,她和奚昭都挺爱吃的,不过一个月也吃不上一回。
当炸鸡这两个字从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想吃。
沈劭南果然皱眉,奚希以为他要拒绝,可他问的却是:“你确定吗?”
奚希看着他的脸,身上简单的白衬衫也价值不菲,忽然意识到,对沈劭南而言,那些东西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正如她从前也不会多看一眼一般。
可是她的城堡已经陷落,他们之间的距离无可跨越。
门当户对这个词,小的时候嗤之以鼻,越长大越会觉得,有一定道理。因为生长环境不同之下所带来的三观影响,一定是不可避免的碰撞和摩擦。
她摩挲着玻璃杯,这么一个基础而简单的玻璃杯子,也是专柜里四位数的商品。手掌有些发烫,她放下杯子。
沈劭南说的爱她,是不是真的爱如今这个她呢?也许他爱的是那个戴公主皇冠的奚希,她无忧无虑,不必担忧生计,也不必担忧未来,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跳舞,以及为沈劭南的疏离而沮丧,又同时为见到他而开心。
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
十年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甚至不敢保证,她是不是变坏了。
有时候她也会很讨厌现在的自己,那么更何况沈劭南呢?
奚希吸了吸鼻子,好在生病可以作为掩饰,不至于被看出来。沈劭南正认真地看着外卖软件,奚希开口推翻自己的话:“算了,要不……还是不吃了,就喝粥吧。”
她眼神瞬间低落,沈劭南皱眉,他看得出来,以为是她生病不舒服。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点滴才吊到第二瓶,手背上的针孔隐隐作痛,她以此为借口,点头。
“有一点。”
沈劭南凑近,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烧退了。是哪里不舒服?头痛?还是头晕?还是恶心?”
他靠得很近,手心宽厚温暖,奚希忍不住哭了。
她把头靠在沈劭南肩上,忽然问:“沈劭南,你说……会不会你爱的是从前的那个闪闪发光的我,而不是现在的我?”
她带着哭腔,说话本就有浓重的鼻音,现在更是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