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泊抿抿唇,其实他不太想和威尔伯特一起学塞尔温语,但是上午刚拒绝过他一次,他的教养不允许同一天对同一个虫说两次拒绝的话——当然,一些涉及到重大问题的事项除外。
他委婉地说道:“其实我基础很差。”
威尔伯特斜视安泊:“你的基础不能算差。”
安泊没想到威尔伯特会鼓励他:“不是不是,是真的”很差
“——你应该是一点基础也没有吧。”
“”
感动顷刻间碎成了不值钱的渣渣。
“走吧。”威尔伯特在安泊生气瞪眼长达半分钟后投降,心情又奇怪地好了几分,“好好好对不起,虽然你一点基础也没有,但是你今天晚上拖着病体来到了图书馆,最起码你一心向善。”
“不是。”安泊生气地反驳,“我一开始只是来这里散步。”
鉴于安泊可能急需辅导,威尔伯特就把位置选定在了阅读区空无一虫的休闲大沙发上,这里按照惯例是可以小声交流的。开学没两天,又是晚上八点钟的时间,阅读区见不着一个虫影。
“开始吧。”威尔伯特翻开练习册,“有不会的随时问我。”
“好。”安泊首先翻开了一本语法详解,语法解析还是他能看得懂的中文——来到这个世界,普通话加汉字,他一直以来活得还是太安逸了,没想到自己还会有今天。等到掌握几个基本的语法结构之后,他再去背高频词汇。
威尔伯特刷题之余,偶尔会看安泊一眼,等他连刷了两套题之后,发现安泊竟然没有一点疑问。
“有不会的记得问。”
安泊正看得入神,被威尔伯特猝不及防的出声吓了一跳。他对手上这本语法讲解里面的内容接受良好,转眼之间已经看完了三分之一。
威尔伯特的眼中划过一抹诧异:“你看得很快。”
这个阅读速度对于初学者甚至可以说快得有些离谱,他并非是歧视雄虫,但是就雄虫的平均学习程度来讲,安泊看这么快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谢谢。”安泊又翻了一页,“我暂时没问题。”
这个塞尔温语很有意思,即使是初步接触只看了点皮毛,安泊也相信这如果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讲有很多方面值得研究,他甚至依稀看到了几个从中文化用过来的词汇。他的脑海中甚至自发拟好了几个论题——算是从本科时期培养出来的可怕条件反射。
安泊看得很认真,威尔伯特能够看出来这本书对于安泊来说还是存在一定难度的,他卡顿的时候,眼睛视线在一处停留,嘴唇抿起时带动两颊上的肉拢在一起,看起来有种孩子气的天真。但是很快,他的视线就可以继续往下移动,代表这个问题他已经理解了。
威尔伯特将信将疑地接着刷题。
他的底子还是在的,刷了两套题之后很快就找到了手感,之后开始专门攻克薄弱题型。
再一抬头——
“”威尔伯特有点失语,“你,你把整本书都看完了?”
“是的。”安泊还没完全从书本中抽离,“总体来说还是很浅显易懂的,编者深入浅出看得出来造诣颇深。内容上前后照应,在最开始的几十页看不懂的问题,能在后文的重复中得到解答。塞语细究之中还带着点印欧语系的特色,但也算自成一格,很神奇,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这个语言塑造出来的文学作品,一定很有特色。”
安泊话音一顿,猛然抬头。
威尔伯特眉头微微拧起:“你在说什么?”
他听着安泊说了一连串的话,觉得他自己过往的认知被颠覆了,虽然他不知道“印欧语系”是什么,但是——
“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文学和语言这两个词汇在他的印象中和安泊本虫并不适配。
安泊微微一笑:“就在刚刚感兴趣的。”
“算了。”威尔伯特不打算纠结这个,“看过语法是准备背单词?”
“嗯。”安泊看了一眼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你复习好了的话可以离开。”
又是这样,威尔伯特发现安泊最近面对他总是巴不得他离得越远越好。
昔日的在意和心动已经彻底变为了泡影。
威尔伯特说不上遗憾,只是像他那天和雌父说过的那样,他感到不解——既对他自己,也对安泊。
他好像从未看透过自己,对安泊的认知也好像是完全错误的。他认为这是他最近几次三番靠近安泊的原因,可是他依然找不到答案。
席伯兰那时慈爱地看着自己困惑着的长子,只是说道:“请遵从自己的心。”
威尔伯特不懂但照做,于是说道:“没事,我的心暂时还不想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