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种声音都仿佛近在咫尺,让她即便想要逃离都是无法。
伤口的疼痛也在经历麻木之?后?再度朝她袭来,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想象到?此时的那些伤口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她想,腰间和手臂处的那几道?口子,定然已?经深可见骨,因为她能很明显感知到?她的骨头似乎都已?经裸露在了外边,狱里?阴森的凉意刺激着她的骨骼,让她连呼吸也变得艰难。
守在她身边的那个宫人见她如?此,却也并未有任何动作。
毕竟她还活着。
进了着掖庭狱的人,即便再有用,也是只余下一口气?便够了。
浑浑噩噩中,赵筠元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听到?一阵发沉的脚步声,她才勉强微微抬起发沉的头颅,借着那一星半点光亮,艰难地?看清了来人。
是陈俞。
大约始终不曾等到?赵筠元松口,陈俞到?底还是亲自来了。
“人可还醒着?”陈俞看向一旁守着的宫人。
那宫人走上前,用力捏起赵筠元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又看了几眼才肯定道?:“回圣上的话,人还醒着。”
陈俞颔首,而?后?也上前一步,看清她满身的血污,不由摇了摇头道?:“受了这样重?的刑罚,竟也还是不肯应下吗?”
赵筠元没有回答他的话。
一是因为她实在太疼了,越是清醒越是疼,周身仿佛被抽筋拔骨一般,皮肉都被尽数刮去?。
二是则是因为正是此时的她方才从那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竟然恢复了一些可以思考的理智。
她知道?,明日便是陈俞与那薛晋荣约定好的最后?一日了。
也就是说她即便有价值,也就只余下这一日时间了。
一日之?后?,她不肯如?同陈俞所设想那般认下这桩罪行,陈俞固然无法给薛晋荣一个交代,薛晋荣也会如?同她最初所想那般,对陈俞生出怨言。
陈俞也定然会因为此事焦头烂额,只是,这也并不影响他随口吩咐一句,便能让底下人了了赵筠元这条命。
可她不能死。
没有系统在身边的时候,她同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寻常人都没有区别。
若是死了,她所筹谋的一切也都随之?烟消云散。
所以此时,她也开始犹豫,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在陈俞手中活下去?,或者至少能活得久一点。
说来其?实也可笑,从前她就算豁出命去?也要护着的人,也是为了能让她不被投入兽笼而?愿意舍下尊严下跪之?人,如?今成了那个随口便要夺了她的性命之?人。
“还是不愿意应下吗?”陈俞自然不知赵筠元此时心头所想,只见她久久不曾应声,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若不是你,朕也可以寻旁人来替下这一桩罪行,只是朕也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若你不应下,过了今日,你就当真?没了活路了。”
赵筠元轻笑一声,“圣上自然可以寻旁人,那样对您来说甚至会容易许多?,可圣上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反而?死咬着奴婢不放,一是因为圣上手中有些线索,若是奴婢应下,薛将军会相信您这一番说辞的可能性极大,而?若是随便寻一人过来,薛将军是个聪明人,哪里?这样容易被糊弄过去??”
“二则是因为圣上可以借机将此事与昌庆宫扯上关系,便也能与广陵王殿下扯上关系,如?此,就能顺势给殿下也安上罪名,实在是一石二鸟。”
其?实若是想借机攀咬陈意,在昌庆宫伺候了十余年?的清墨显然是更好的选择,毕竟那清墨陪在陈意身边那样久,同他感情自然也非同一般,此事若是被证实是清墨所为,更能说明那是陈意背后?指使?。
可陈俞并未这样做。
赵筠元想,陈俞坐上皇位的这段时日以来,对昌庆宫动手的次数不可谓不多?,接触清墨的次数自然也不少,便明白,这清墨是块难啃的骨头,对陈意又是极为忠诚,就算是将她折磨得去?了半条命,也未必能劝服她攀咬陈意。
而?陈俞在这件事情上边剩余的时间并不多?,所以,他选择了赵筠元。
他以为这赵筠元既然是方才被派遣到?昌庆宫伺候的宫人,年?纪又小,就算是禁得起钱财诱惑,也受不住那些刑罚的。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将矛头对准了赵筠元。
哪里?想到?这个看起来软绵绵的小姑娘,竟也是个硬骨头,数十鞭子受下来,浑身已?经没有一处是好皮肉了,却也依旧不曾松口。
赵筠元的话说得直白,让陈俞看向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究,“朕这个弟弟倒是个有本事的,即便只是身边伺候的宫人,一个两个也都不是寻常人。”
听了这夸赞的话,赵筠元却道?:“圣上高估奴婢了,被关在这掖庭狱中折磨了一遭,许多?事儿奴婢也想明白了,所为忠仆,这个忠字,却是要用性命来换的,奴婢吃得了苦头,可却不想就这样死了。”
陈俞神?色颇有几分意外,“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应下这一桩罪行?”
赵筠元点头,“只是求一条活路。”
若是她如?今不应下,便只是今晚,都还不知有多?少刑罚正在等着她,甚至都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一日。
陈俞既然将她抓来此处,对她的身份应当也早就有过调查,原本或许想过用她的亲人来作威胁,只是可惜,他们只要稍稍费些心思就会查明,她这具身体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什么阮青竹,而?是阮府的一个烧火丫头祝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