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才给出去,有人出城门沿着?官道向她寻来,齐宣大?长公主等人近前?,跃上马背,听来人禀报。
果然是府上出了事:“大?长公主,昌邑县主来信了,说、说她回长安了!”
神爱回了长安,岂不是说,她已经知晓了封墨退亲的事?
齐宣大?长公主片刻都不愿再耽误,勒上缰绳一拨络脑,便如风驰电掣一般,打道回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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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已经来了,宁烟屿将晕迷不醒、脸颊烫得?能温酒的师暄妍一把?抱在怀里,脚步加快,送向车中。
医工将将炖好了药,急急忙忙地端来,太子把?手一抄,将药碗端入车中,有脚背勾上了车门。
马车于草木繁茂的官道上行?驶起来,迎着?残落半山的夕阳,往城门而去。
车中颠簸,宁烟屿左臂将少女托起后背,令她单薄的背脊就靠向自己,另一手则扶住药碗,递到她的唇边。
“师般般,”男人的眸底讳莫如深,仔细看,满是自责,“早知你身体羸弱,孤不该带你出来骑马。”
“张嘴。”
他将药碗抵在少女红润的嘴唇下?,哄她开口吃药。
师暄妍浑浑噩噩地张开了两片烧得?干涩起皮的唇,任由他将药碗倾斜。
咕嘟咕嘟。
黑色的药汁流入口腔,苦涩得?令人胃里翻涌。
他在旁边,温柔地诱哄,令她乖乖吃下?去,她就照做了。
平滑细嫩的颈子上下?地蛄蛹了两下?,那口苦涩的药汁,便滑进了食管,流向胃里。
宁烟屿见她吃了药,心安不少,将只剩下?残渣和些许水渍的药碗放在一旁。
适才喂进她嘴里的不少药汁,沿着?师暄妍的唇角流下?来了,一缕淡褐色的痕迹挂在她肌理均匀白净的颌角上,宁烟屿伸出三根手指抵住袖口,将衣袖置于少女唇边,耐心地替她擦拭药汁。
真奇怪,他自小被?人服侍,从未服侍过人,也不知道要如何事无巨细地待一个人好。
但当他伺候起这个小娘子来,却是得?心应手,不用人教?,自觉地便学?会了如何周到。
他喜洁净,容不下?半分污浊,眼下?这幅衣袖被?她唇边漏出来的药汁弄脏了,他也在所不惜,全然不觉得?难受。
一心都被?生了病的小娘子占满了。
或许这便是爱吧。
小时候,还不懂情?为何物,只是时常看见,阿耶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母后生前?所居的汤泉宫中,抱着?母后的丹青,拿着?她生前?用的巾栉,睹物思人,常常泪雨滂沱,整座汤泉宫中,都是他压抑的哽咽声。
阿耶自小教?导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在那里,他是这世间最脆弱的男人。
然而当他走出汤泉宫,他又是世上最伟岸的父亲,最英明?的君主,容不得?半分软弱。
宁烟屿在他身上,也看不到一丝软弱。
他从小便懂得?抬起头,仰视自己的阿耶,也渐渐懂得?了他对母后的深情?。
只是一件事让他对圣人心怀隔阂,如扎了一根遇刺。
一次醉酒,圣人临幸了郑贵妃,有了他们的孩子宁怿。
在宁烟屿心中,阿耶一生独爱阿娘,心中再容不下?旁人,他一直身体力行?地践行?着?这一点,却还是有了他人。
宁恪一直无法容忍阿耶犯下?这样的过错,每当郑贵妃在他身上作妖使坏,他就不可?避免地迁怒到阿耶身上,怪阿耶一时糊涂,怪他对母后不忠。
阿耶依旧对他有求必应,爱他甚过爱任何人,除了母后。
后来的宁恪渐渐长大?,有了独立的能力,对父亲,亦不再只有膈膜与关于此?事的成见,阿耶就是阿耶,瑕不掩瑜,他站在那儿,是一座山。
他可?以向阿耶学?的,是这“专情?”二字,但他不要,往后宫之中再留下?诸如郑贵妃的隐患。
所以他朝一日,他若娶妻,必是交予全部。
自然,他也想要那个小娘子的全部。
本来喝了那药,胃里便不舒服,再加上沿途一颠簸,差点没将她颠得?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