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的是,暗七单枪匹马到匪寨救她,气她不顾安危。
她想到的是她野心勃勃却藏着温柔的眼睛。
她想到她的冷淡,明明来她宫里了,又不肯和她多说几句,可能她防的就是今天吧,叫她退也可以,进也可以,总有一边不至于太伤心。
容宜看着潺潺流动的河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如果她真是她妹妹就好了。
可惜……
小皇帝下诏书为韩瑾澄清,言其不过做事欠妥,其实心里想的还是朝廷和百姓。
韩瑾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全被百姓看在眼里,此诏一下,众人愈发认定韩瑾把持朝政。
诏书谎话连篇,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明云绯回去,其它的再商量。
此时唯一的办法是处死韩瑾,才能说服明云绯退兵。
小皇帝和韩瑾商量假死,韩瑾怕一旦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不同意,两人不欢而散,反倒是给明云绯把柄。
又过了几日,眼看着大军一日一日靠近京城。
小皇帝往明云绯军里送了一道圣旨,宣旨的小太监一板一眼,要明云绯跪下接旨,她笑了两声,“既然不想读,就烧了吧。”
“他才刚入宫,元帅可否给咱家一个面子?”廖德义腰弯得深深的,“权当是还了那日在京城的茶。”
明云绯摆摆手,“那日的茶是你送的?”
“是太后娘娘让咱家送的。”廖德义跪下把圣旨给明云绯,“太后娘娘跟您站在一起。”
四皇子和宁国公没落得如此之快,太后也在背后做了推手,二十年前杀死太子一案的证人并非不存在,而是被她交给了太后。
明云绯没想到的是,韩瑾的干儿子廖德义,是太后的人。
她接过圣旨打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之义姊暗七,德才兼备、心怀家国,特册封为摄政王。
明云绯嗤笑一声丢开圣旨,“我知道了,你回吧。”
“太后娘娘还让我给您带句话。”廖德义道,“您龙凤之姿,屈居人下是委屈您了,但这片天下是高祖当年打下的,无论如何,只能姓司徒。”
“龙井不错,但以后不必送了。”明云绯不着前后地说了句。
明黄布料,朱砂写就的诏书被随手放在桌上,滔天权势唾手可得,可她不满意。
大军拔营到京城,直到韩瑾被明云绯抓住,罗列三十余条罪名处死,小皇帝才恍惚明白过来,他没时间了。
他穿着一身白衣,跪在明云绯脚边,像几年前一样,噙者热泪,“朕什么都不求,只要一个帝位。”
明云绯平静道,“天下人为了权力抢破脑袋,你所求不过一餐饱饭,十三弟,我都记着呢。”
小皇帝伏在地上痛哭,“你稳坐摄政王的位置,若有人骂你牝鸡司晨,还有我护着你。”
“我所做一切,就是为了让这个成语消失。”
明云绯平静离开,不理身后的哀嚎。
史书北朝四〇三年夏,哀帝禅位,明帝登基。
当皇帝这事,明云绯有经验,最重要的还是源源不断的人才,她在各地修学校,不出几年,朝廷一片欣欣向荣。
小皇帝被幽禁在皇宫里,次年春,匈奴的女首领来使,为表两国友好,决定让皇子联姻,容宜亲自宣读的圣旨。
小皇帝问明云绯,“谁当皇帝重要吗?”
“重要。”明云绯答,“不仅谁当皇帝重要,哪个性别当皇帝也重要。”
小皇帝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当皇帝不就是为了权势滔天吗?和旁人有什么关系?
直到他坐上去戈壁的马车,望着越来远远的故乡,他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样绝望的处境,古往今来理所应当地被女子承受,而一个人的性命,不过是某位政客的心血来潮。
容宜望着十三弟的马车,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这马车本该她坐来着。
这一刻,她明白了明云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