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天寒地冻,车子又停得久了,里面寒气逼人。
可这一刻,车内气息仿佛春意盎然。
从锦鱼的角度仰视上去,江凌的下颌线条流畅如云,红润的唇、挺直的鼻、饱满的额,她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填满了,要从嘴里涌出来,她不由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舔唇瓣。
江凌似乎也感觉到这种暧昧不明,微俯了脸,眸里升起淡淡的雾。
太近了,她不敢再看,轻轻合上了眼,怕唇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不想额上落下凉凉的一点。倒是不痛,只是有些痒。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额头受了伤,之前倒是完全忘了,忙要坐起,却被紧紧按住了。
“难怪!可是诚亲王?!”
江凌的声音比车内渗骨的寒气还要冷上几分。
锦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难怪。
可是那个“可是诚亲王”听上去是个问句,语气其实是肯定句。
她只得继续歪在江凌怀里,把诚亲王为难自己的事说了一遍。
江凌的手指轻轻地划过她的额头,似乎在轻轻颤抖,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字一顿,狠厉非常:“若不叫他付出代价,我枉为人夫!”
锦鱼伸出两个指头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我也算因祸得福。夫君不要生气了。”
见江凌不作声,想了想,又轻轻扯了扯,道:“夫君,你放心,我一定想法子,替婆婆也讨个诰命。”
江凌挑了挑眉,瞪她一眼:“活人比死人要紧。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个诰命么?”
锦鱼:……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可是她也不想解释了。
江凌这样努力地想替她挣个诰命,她感他的情义就好,何必还要去打击他呢?
她想了想,道:“之前我说要去祭拜婆婆,给她修坟,再在宏福寺立个长生牌位,你总说缓缓。不如我回头先在晓光院替婆婆立个牌位,四时香火,略尽孝心?”
江凌却专注地动着修长的手指,努力想替她把头上那个苗族的额饰取下来,没有说话。
锦鱼见他不好用力,便稍稍坐直了身子,把头凑过去。
江凌费了好大功夫才总算摘下了那额饰。
这才道:“生恩不如养恩。母亲待我极好。分户之前,我不想伤了她的心。”
锦鱼不由抱紧了他。
她想得真是不够周到。
她在江家生活这些日子,确实发现,白夫人才称得上是这京里第一贤德之人。对庶子庶女,姨娘媳妇,都极慈爱。
虽然她觉得,以白夫人的修养心地,他们就是在晓光院祭奠江凌的生母,白夫人也未必真会介意。
不过江凌说到分户,如今他已经升了五品,也不得不分户了。
这孝心确实不必急于一时。
*
两人回到永胜侯府已经是申时。
虽然今日掌管饮食的胡氏也要进宫,但还是提前吩咐厨房替锦鱼准备了生辰宴。
此时离生辰宴还有一个时辰,他们便先回了晓光院。
一进屋,豆绿就瞧见锦鱼额头上青紫一片,倒像在眉心挂了一串紫藤花,虽不难看,可还是心疼得眼圈都红了:“姑娘在宫里受了罪?还有别处伤到么?我去拿玉肌膏。”
锦鱼点点头,由着丫头们上前替她换过衣衫。
一时豆绿拿了玉肌膏来,江凌却从豆绿手上接过,叫她坐在罗汉床上,亲手替她抹了药。
锦鱼心里其实本来并不想江凌亲自动手。
豆绿是做惯了这些的,手上把握得住轻重。
可江凌从来没弄过,之前在车里替她摘那苗银额饰,可是费了不少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