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这一眼神变化的琴酒:?
看这表情,他说中了吧。所以明明自己的目的都被戳穿了,她在满意和欣慰什么?
“我没想到你会连这个都注意到,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维克托莉娅说。
她指的是[热情庆店]的杀人手段。
琴酒哑然:要是他连这都发现不了,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维克托莉娅体贴地补充:“安德烈就发现不了这些,他真的一点都不像父母。”
“没错,”她干脆应下,“不论是杀手还是加百列,都是我派去的。不过我要纠正你一个地方,就是这两人后来遇上并不在我的计划之中,纯属意外。他们两个能遇上我也很惊讶,按理说这两人的时间应该是完全错开的,大概是有人偷懒导致行动撞在一起了吧。”
也就是说,维克托莉娅不仅想把刺杀松田阵平的锅扔到加百列头上,还想把刺杀那智真悟的锅也扔到加百列头上。什么仇什么怨,逮着一个人玩儿命坑,心得黑成什么样啊。
琴酒心里为加百列点了一根蜡,你说你惹她干嘛。
“至于为什么要对那智家下手,”维克托莉娅的嗓音突然暗沉,“那家的小子曾经骚扰过你吧。”
所以就为这个理由?琴酒瞳孔微缩,组织都不会为这种事贸然出手。
好在维克托莉娅马上解开了他的疑惑,她漫不经心道:“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仅仅是为了这件事,确实不至于把他置于死地。你知道那智家为什么宁愿跟黑。道合作也不敢向警察寻求帮助吗?”
她话题跳转很快,不过这件事琴酒确实想过,无非是那智家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向警方寻求帮助,那智真悟或许能活下来,但那智家得全部进去。
“那智真悟沾毒,不,具体来说,应该是那智家沾毒,他们家大概早已成了毒窝,根本经不起查。”维克托莉娅眼睛微垂,平淡叙事,“你之前不是从夜色带走一箱交易合同,安格琳娜后来调查了你给她的那几个人,发现他们所交易的东西最终都进了那智家。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为那智家服务的。那智家大概也没有料到这些合同都被你们拿走了,自己的把柄去向不知所踪,他们六神无主,不然这次也不至于自乱阵脚。”
“哦,对了,还有一件很有趣的事。”维克托莉娅玩味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对那智真悟这么重视吗?”
一个不务正业的小少爷,为了保护他甚至惊动了组织。那智家很宠爱他?别开玩笑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除了他那个姐姐,那智家没一个人看得起他。
琴酒眼皮一跳,隐隐猜到了什么。
“你猜对了,就是你想的那样,”维克托莉娅说,“那智家的毒品交易是靠着组织发展起来的,这些年拿着组织的旗号在外面耀武扬威狐假虎威,可是搭上了不少人脉。那你猜猜,那智家又是从哪里接触的组织的势力呢?”
通过那智真悟跟琴酒。
琴酒脸色已经彻底不好看了,知道那智真悟对自己过于殷勤定是有什么目的,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胆。
“要不是我发现,你可真的差点就成为那智家的口口相传的金龟婿了啊。”维克托莉娅冷冷道。
三人成虎,那智家胆子比天高,什么大话也敢扯,维克托莉娅发现的时候,上流社会中几乎人人都知道了“那智家的小公子与那个组织的高层喜结连理恩爱有加”的谎言。
这才是她对那智真悟出手的根本原因。
她最忌琴酒身边的污点,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消灭,却总有自不量力的人,像只蚂蚱一样在她面前蹦跶得紧。那智家试图利用琴酒沾毒,还试图把罪名甩到琴酒头上,这直接是在相当于他们挖了伊万和纱纪的坟又踩在她头顶蹦迪。维克托莉娅没把他们祖坟扬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温柔了。
琴酒感觉现在自己的心情比吃了苍蝇还要糟糕和恶心,一想想有人打着自己的旗号牟利,还试图往他头上扣锅,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那智家族是真大胆,竟然敢跟组织玩这一套,甚至还成功把组织蒙在了鼓中。组织大概也想不到,自己几年前为了套取情报利用过的工具人以身入局,自己成为棋盘上的棋子的同时也妄图骗过执棋人,反控棋局。
这大概就是风险与回报并行,利益蒙蔽理智浑身都是胆。
“早在几年前,那智真悟的亲姐姐那智真一发现了他碰毒品,因此当时不顾那智家族的反对把他送进了戒毒所。但是那智真一怕也不知道,自己的亲弟弟会不知悔改,会被那智家的人花言巧语骗得团团转,成为他们犯罪的工具人,更想不到那智家的人会这么大胆,这么贪婪,为了金钱会枉顾法律和那智真悟的性命。他们已经彻底被利益熏坏了头脑,成了彻头彻尾的野兽。”维克托莉娅说。
琴酒想起之前在医院里听到的那智家姐弟的吵闹,大概说的就是这件事。说到这里,他大概了解了,这样也不再纠结杀手的事情。
不过她还是没说她为什么要对松田阵平出手。
琴酒抿了下唇,不放弃,“我对这些不感兴趣,给我个理由,为什么对他出手。”
维克托莉娅眼神微暗,嘴角不悦地下压,但很快,她调整好面部表情,转而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可以视观的笑容。
她很突兀地转移话题,声音温和地说:“你真的是长大了,很高兴你能通过这点线索推断出这么多,你确实成长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安德烈和祖父祖母他们这下应该承认,或许当时任他们把你带走是个正确的选择。”
琴酒大脑顿时一阵嗡鸣。
第62章
琴酒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钢铁,这样他就不会存在任何弱点,但是他没想到世界上会有这么一种人,只是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让你溃不成军。
他清晰地听到身体里有个地方碎了。
但他并不难过,他只是觉得有些茫然。他似乎忽然一下子失去了锚点,像是夜中奔走的旅人,麻木又随波逐流地往前走,在黑暗中没有迷失方向,仅仅是因为前方还有一盏亮着的灯。但某一天,这盏灯突然熄灭了,它告诉你:“别走了傻子,走错方向了,这盏灯不是为你而留,离开吧,回去吧!”
这种在黑夜里失去方向的感觉无异于在逐渐适应自己还有亲人在世后却被告知自己不是无意丢失的,而是被抛弃的。
他突然搞不懂自己与安格琳娜的约定有什么意义,不懂这些年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要求追寻伊万和纱纪死亡的真相,为什么要试着接受科索沃夫的存在,为什么要对普通人手下留情,为什么要处处受牵制变得不像最初的那个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