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范离那家伙,好像个饿狼似的,天黑了便缠个没完,闹得秦芬都睡不好觉。
昨儿想着要回门,秦芬一早就躺进被子酝酿睡意,那人起先还乖乖地躺在边上,不知怎么就靠了过来,先是把头枕到秦芬肩膀上,接着又说他被子里冷,再然后便七手八脚地卷了过来,闹腾了小半个时辰,才放过秦芬。
秦芬原先自忖是姐妹们中间身子最健壮的,却也被折腾得腰酸腿痛,下床沐浴都是范离半抱半扶的。
她一边揉着腰,一边在心里起个古怪的念头,男女之事如此耗费体力,难怪许多正室夫人要找个通房丫头呢,原来是分忧担劳来着。
然而这念头才起,秦芬便赶紧摇头驱散了,两口子恩恩爱爱的便是福气,她珍惜这福气还来不及呢,可千万别找那不自在。
小两口的私事,对着旁人却不必提起,秦芬这时也不和徐姨娘说那许多,干脆将范家那帮讨人厌的亲眷拉出来顶缸:
“可不是心事多呢,范家那些叔伯婶子连同那位嫂嫂,可没一个好应付的。”
从前未嫁时,徐姨娘已听主母说过些范家宅院的事情,这时听了女儿的话,又是心疼又是感慨,然而还得往好处劝:“哎,出嫁从夫么,姑爷待你好,你为着姑爷的面子,做事也千万圆滑些。”
依着身份,徐姨娘这话已出格了,她是个妾室,哪有说教姑奶奶和姑爷的资格。
然而秦芬识得话里的苦心,一口应了下来。
徐姨娘又多叮嘱一句,“凡事多想想太太的行事,能学到太太七八分本事,也够你在范家使的了。”
秦芬受杨氏熏陶多年,自学得许多本事,可是却还没用得上,如今用的,且还是秦淑那些颠倒黑白的偏招。
想到这里,秦芬不由得偷笑一笑,当着徐姨娘,却摆出一副板正模样:“是,太太的本事,自然是高的。”
母女两个再说些家常,腊梅便亲自来请,徐姨娘再舍不得,也只能笑着送女儿出了门。
秦芬带着桃香往上房去,这丫头回了趟秦府,话竟多起来了,不住地说着与蒲草见面的事。
腊梅不是个爱多事的,见五姑奶奶主仆两个有话说,便刻意拉开一段距离,远远走在了前头。
桃香看一看腊梅的背影,凑在秦芬耳边说一句:“碧玺等着见姑娘,是四姑娘有事来求,姑娘别应得太快了。”
秦芬睁大眼睛,正要细问两句,却已到了上房门口。
腊梅转过身来,对着秦芬笑一笑:“五姑奶奶,太太手里还有两桩事情没理完,你先请进屋坐一坐。”
碧玺不过是个奴婢,秦芬却是主子,自然没有上赶着去见一个奴婢的道理,因此先前也不急着见她,这时听见桃香说秦贞娘有事来求,想了一想,终究不忍落了秦贞娘面子,干脆开口问碧玺在何处。
主仆两个看得清楚,腊梅分明是轻轻松了口气,再开口时,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些:“她在花厅候着五姑奶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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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玺年岁已不小,一到姜家便配了人,托赖她自个儿生得好,秦贞娘又得夫君看重,竟嫁了个小管事,如今还是统管着秦贞娘身边的事。
她打扮得还算富丽,颇显出些管事的身份,然而见了秦芬,还是又亲热又谦卑:“奴婢给五姑奶奶请安了!”
“莫要多礼,快起来吧。”秦芬随意拣了张椅子坐下,“听说四姐有孕,她身子可好?”
“少奶奶初初有孕,胎相倒还稳,只是她自己胃口不好,时不时就要泛恶心。”
秦芬既知道了秦贞娘有事来求,已在心里划了个道儿,要她出力的,无论什么都能答应,要范离出面的,却得揣度一番才能答应。
抱着这样的心思,秦芬留心着听替碧玺说话,谁知说来说去只是些家常,倒把秦芬给听糊涂了。
她瞧瞧外头天色,干脆单刀直入:“碧玺,听太太说,你有事等着见我呢。”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请安也是大事,若是碧玺没别的打算,便该顺着请安的事往下说。
然而碧玺心中确实装了件大事,这时被秦芬一诈就漏了底:“哎,这事……奴婢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她那张好看的鹅蛋脸上多些忧思,一双手局促地摆弄着帕子,好像个才进府的小丫鬟似的:“这事我们少奶奶也心烦得不行,今儿我进府一说,太太也犯了难,唉,这事……”
既已开了口,便再没往回收的道理,碧玺再为难,还是把事情吞吞吐吐地说了。
姜启文替先帝编撰的那本传记得了皇帝的夸奖,上司对他也加以青眼,如今很肯放开让他历练,放来放去,也不可能净是好差事,这一遭,便有件为难的差事掉了下来。
那位北戎来的萨仁公主,如今该称作灵均公主了,早到了婚配的年纪,如今在皇帝的授意下,皇后开始替这位义女物色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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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驸马的位子,瞧着是光耀无比,然而公卿贵族、文武百官听了都是避之不及,有哪个肯应的?
若是真正的公主,那等没本事的风流儿,或许还愿意去博一博驸马的位子,这灵均公主不过是个异族的冒牌货,哪日朝廷与北戎翻脸,说不得她也要落罪的,谁失心疯了要去做她的驸马?
这桩差事,可是难办得很。
皇后盘来盘去,把这为难的差事交给了姜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