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概念瞬间出现在脑海中,他有些茫然又觉得理所当然。虽然他本不该知道这些概念,也不该理解。但此刻他不想去思考。
那人动作间布料摩擦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带着小心翼翼,就好像怕打扰到睡梦中的他。
仿佛他正被关爱着。他突然想看看那人是谁,于是他努力挣脱了抓着他沉入睡眠的舒服,抬起宛若千斤重的眼皮,看向声音来源处。
温馨的房间步入眼帘,桌上点着柔和光亮的台灯,围出舒适的光……
可能是大脑的昏沉影响了他的眼睛。
眼前有些朦胧,怎么努力地眨眼都无法消除。
但他也终于看见了那人。
那人穿着白色的衬衫,衬衫没有压在腰中,随意而散乱的搭在腰间,白色的发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不知为何,他一片空白的记忆中突然闪过一副图像,拽着他沉了进去。
更深的下面似乎是云,他周身环绕着金色的光辉,正盘坐其中,好像手的形状正温柔的捧着他,少年拽着身上的风衣一点点扭头看去,眼睛倏地睁大,只见金色的巨人矗立在天地间,哪怕站起身他也渺小如同虫豸,巨人庞大的脸孔如山般压下,看向自己。
他一时无法说出话来。
但这没有给人压迫感,反而让人…
无比安心。
“醒了?渴不渴?”耳边传来那人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就像那巨人一样。
少年眼神还有些迷茫,他小声呢喃着:“妈妈…?”
平白无故多了个大儿子的景元愣了一下,他没有斥责小孩,只是无奈摇摇头温声细语道:“不对。”
那孩子嘴唇翕动一下,景元赶在他开口前说道:“也不是爸爸。”
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小孩眼神有明显的失落,好像又回到孤身一人的状态中,小小的一团蜷缩起来,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一个球。
景元轻笑一声,从桌上拿过水杯,那是个橘色的水杯,他轻轻坐在床边,柔声哄着:“哥哥,景元哥哥,这么叫我好不好?”
少年缓缓点着头,从朦胧的状态中挣扎出,这才发现身体又沉又累,他忍不住伸出舌尖舔着干涩的嘴唇。
景元见状,动作小心温和地将人半扶着坐起来,将早就放在桌边的,杯子抵在少年唇边,耐心地一点点喂进去。被子是橘色的,正好跟少年发色相同。
少年一开始有些犹豫地舔舐一下了,眼睛顿时睁大了一点,迫不及待地捧着杯子咕咚咕咚喝起来,那水的温度正好,还放了蜂蜜,甜而温润。
房间再次陷入了沉默,少年脸上明显带着纠结,手指不断摩挲着杯面,半响才磕磕绊绊的问:“我是谁?”
景元默默凝视着少年,心中缓缓浮现一行字——灾难中诞生的孩子。
他没这么说,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是在讲一个睡前故事:“你是希望。至于你的名字,那需要你自己去找。”
少年恍惚地点点头。
似乎第一次跟人说话,精力很快消耗,只是两句话那好不容易压下的疲惫又一次上涌,他没忍住困倦的闭上了眼,但又想跟景元说什么,眼睛快速眨动着。
景元将被子拉上来,将人整个塞里面,手掌缓慢地拍打着被面:“睡吧。”
少年没有反抗,侧过脸靠着景元的腰腹,俨然陷入了半昏睡的状态中,他带着浓重鼻音问道:“你要走吗。”
景元点点头:“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少年声音更低了,近乎听不见:“你还会回来找我吗?”
景元温柔看着他:“嗯,等我回来。”
等少年熟睡过去,景元这才轻手轻脚的站起,走出房门外,把门轻轻带上。门边的墙壁靠着一个男人,正静静看着他。
这人正是兰波,他身上那件沾染着泥泞的冬装已经换下,黑发柔顺而卷曲着披在身后,他看着房间内的孩子,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直到房门紧闭再也看不见一点,这才把视线转向了景元。
“这个孩子…就是我不惜深入险境也要保护的‘宝物’?”兰波声线带着独特的韵味,好像漫步在雨雾中的伦敦,带着茫然。
他醒来后大脑一片空白,仔细回想过往也只能看见一片荒芜,甚至觉得脑袋很疼。好像身体和灵魂都在抗拒着想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