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获取他的怜悯之心,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用上了。
天真无邪多么可笑。
阿肆他娘犹豫了几回,最终说:“姑娘,这乱世中战事频发,劫匪也猖狂,原先那村子至少还算隐蔽,结果这又闹了鬼”
她支支吾吾道:“我们不想待这村子,死过人,大伙就猜测,可能经常遭劫。”
楚若颜气笑了:“那难道不比闹鬼的地方好吗?”
阿肆他娘夸大其词说:“那、那也可能死于战事引起的瘟疫。”
楚若颜冷眼看着她。
瘟疫?她不觉得尘尽会给他们找一个沾有瘟疫的地方安身。
阿肆他娘见这么解释也不通,开始卖惨:“我们就是些平民百姓,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战事,劫匪,闹鬼,哪件事都不是我们能应对的至少原先那村子,前两件事没发生过,闹鬼”
“闹鬼,闹鬼这事”
“前不久有位道长说,只要把方圆百里的鬼除了,就没事了。可这除鬼我们哪会啊,他说只要开个招鬼阵,牺牲一人,把鬼引他身上,那人活不了,鬼也活不了所以”
楚若颜瞬间暴怒:“所以!从他出手相助的时候,你们就计划好了!要他死!”
她边哭边苦笑:“或许,不是,不是他找到的你们,是你们找上的他!骗他救人,骗他除鬼!骗他给你们找个安身地!骗他给你们挖什么坟!”
李大爷哼唧道:“我们有什么错,只是想苟命。”
楚若颜整个人炸了:“我看你们是狗命都不如!他就算救条狗,狗还会对他摇尾乞怜,讨他欢心!他费劲心思救你们出苦海,你们却计划要他的命!”
李大爷:“你这姑娘怎么说话的!”
“我就这样说话!”楚若颜心里堵着一股火,非要发泄出来:“你摸摸你们的良心!再问问你们来此,真是关心他来送东西吗!还是因他染鬼,来看看他是人是鬼!”
安静了他们不争吵了,她说对了。
把他们的想法大声吼出来,揭露他们的丑陋,他们开始落荒而逃。
后来,他们走了,带着尘尽辛苦挖出来的东西,回到他们温馨的家,丢下他们两个,村子空了。
楚若颜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望着月色下森冷的村子,一盏灯没有,村子里的东西被他们全带走。
四十户人家,几百张血画符,尘尽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是一场无用功吗。
夜风刮着她的衣摆,心里说不出来的苦涩,她害怕黑暗,但那一晚,她把不大的村子全部走了一遍,说不出来为什么这么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放空着,看高悬的月露出银色的锋芒,看空无一人的村子没有一点生气,看他为他们贴满的符,没有一张为他而留,看他用木板钉起漏风的墙,却没一间愿意给他住。
她为他擦拭手臂上的伤口,皮肉外翻,血肉模糊,扯下新的布块,为他重新包扎伤口。
手腕上的碧珠光泽暗了些,她小心抚上去,用沾水的帕子,一颗一颗仔细擦去血迹。
尘尽躺了足足十天未醒,楚若颜寸步不离在他身边,把村子能收刮来的东西全用上,才叫他有所好转。
从前他是不是孤身一人躺在血泊中,醒来后苟延残喘把村民的东西拖回来。
她用了三天弄回来,村民还会抱怨,十天怕是一口水都不会给他喝。
会有柴房吗?还是他没有一刻停留,拖着浑身伤离开村子,那他又是否知道,他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全离开了村子。
他们走的那样匆忙,就像怕染上鬼气尘尽祸害他们,避之千里。
一句乱世之中,一句迫不得已。
一场空啊他的善心换来一场阴谋。
他们死缠烂打,纠缠不休,卖惨求怜,换来他遍体鳞伤。
他为他们寻来的安身之地,他们嫌脏,他们不喜欢。
做了这么多,一句感谢没有,只得到一句他应该的,倒成了他自作多情,多管闲事。
楚若颜坐在柴房台阶上,沉默看着脚底下阿肆他娘临走前清理干净的青苔路。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身后的门打开,虚弱的声音像一阵清风就能吹散。
“楚姑娘没走吗?”
楚若颜瞪大双眼,立刻腾起来,回身看他,阴霾一扫而空,惊喜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