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三十分钟,白栎一刻不停,在车里喋喋不休地诉说着他的分手之苦、思念之痛、爱妻之坚……而云青岚早已习惯,恰到好处地给予回应,用最简短的字句让白栎感到满足,并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在如此聒噪的甜言蜜语中,他到达医院,嘱咐白栎回去开车小心,让他晚上不用来接。
白栎的工作是全职富二代,每天无所事事,最大的爱好是给云青岚当生活助理和专属司机,平日里总是要磨蹭许久才肯和他分开。但今天,他难得离开得很干脆,甚至把油门踩得嗡嗡响,让排气管发出加速过快的噪音。
云青岚上班快迟到了,没有留意这个小细节。
他今天要上到晚上八点,上午一台手术,下午坐诊,晚上一台手术。
手术前,他在更衣室摘掉无名指上金光闪闪的暴发户风格戒指,将它仔细收进个人柜里。
和他一起换衣服的同事睁大了眼,瞳孔中闪着熊熊的八卦之光。
早上的手术难度系数不算高,前后三小时就结束,正好能赶上午饭。而就在这三个小时里,流言蜚语已经呈指数型传播,传遍整个医院——
各个八卦群里的头条整齐划一:外科的高岭之花云医生被人拿下了,对象疑似审美极差的某大小姐,而从来不戴任何首饰的云医生为爱痴狂,竟然在他的“外科圣手”上戴了其丑无比的金戒指。
谈论这件事的人提起金戒指,无不啧啧两声,绘声绘色讲述那东西到底有多丑,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成了本日最大谜案,甚至有人重金悬赏一杯咖啡求偷拍,只为一睹戒指到底有多丑。
等云青岚手术完出来,重新戴上戒指,抬脚走进科室里时,所有人同时看向他的手。
云青岚还在看今天的查房记录,戒指大大云云地停留在他的右手上。
那枚戒指虽然是黄金做的,却比一般的黄金要亮许多,亮得离谱,亮到甚至让人在室内都觉得晃眼。戒身设计得很粗,中间镂空,镂空部分雕着一颗俗气的爱心。
看起来像地摊上五块钱买的假金,而且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地摊。
更绝的是,这样审美惨绝人寰的戒指,戴在云青岚白皙修长、拯救过无数人性命的右手上。
科室齐齐沉默了一分钟。
云青岚看完记档,抬起头,然后微微一愣:“大家不去吃午饭吗?”
众人迅速收回视线,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该工作工作,该吃饭吃饭。云青岚下午还有接诊,顾不上这些八卦新闻,在众人的余光中拿起工卡,朝食堂走去。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他终于从手术室出来,抽空看了眼手机,发现上面有两道未接来电。
云青岚拎起包,把电话拨了回去。
等待电话接通的十几秒内,他坐扶梯从六楼下到五楼的妇产科,余光里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妇产科门口。
是白栎。
他正微微歪头,目光追随着身边经过的大肚子孕妇,脸上带着难以描述的神色,似是好奇,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淡漠之感,像一个动物学家在观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云青岚心头微跳,下意识捏紧了手机。
很快,白栎察觉到震动,从包里取出手机。
看到来电人之后,他身上那股莫名的淡漠感如潮水般褪去,仿佛一具骨架被覆上了血肉,迅速变得鲜活了起来。
“喂,岚岚,终于做完手术了?我等得快饿扁了。”
声音里带着温柔的埋怨。
云青岚的心跳仍然很厉害,低声道:“不是让你先吃饭吗?你现在在哪?”
“在你楼下!”白栎语气中有淡淡的得色,“再饿也要等你一起吃。”
紧握着手机的手一点点松懈下来。
云青岚仍然盯着那个背影,道:“回头。”
白栎微微一愣,然后回过头,远远对上云青岚的眼睛。
半透明的漂亮瞳孔慢慢染上浓郁的色彩,白栎挂掉电话,站起身,大步朝他的云向走来,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力拥抱他,好像已经有整整一个世纪没有见过他:“终于下班了。”
云青岚很自然地牵住他的手,问:“你坐在妇产科干什么?”
白栎笑眯眯地说:“学习。”
云青岚看了他一会。
“学习?”
白栎不说话,只是笑。云青岚收紧手掌,想到他最近的反常行为,另一个不好的猜测悄然而生。
他牢牢握住白栎,道:“小鹿,我必须要提醒你,代。孕非法,极不道德,我绝不会接受这种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