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风筝牌隼隼
微风吹起羽毛。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每一辆车都是流动的光影,人群流动,行人匆匆,没有人注意到路灯顶的游隼们。
就像游隼不会去关注围墙上面挥着爪子追逐打闹的猫。
世界纷繁复杂,每个人,每只动物都有自己的小世界。
时光燃成灰烬,鸟的一生很短,似乎不必顾及什么,只要想做,就去做。
这是落雪,六一,乃至白栎啾啾教会给他的东西。
云青岚想。
舍不得小伙伴,想要一直在一起。
换个身份,之前苦恼担忧的很多事情不都迎刃而解了。
凡事总要尝试。
——
这晚,云青岚梦到了一件久到已经无法记起的事。
大概四岁,他跟随父母去新开发的某个海岛度假,在海边发现了一只被困在浅水坑的、美丽到让人心生恐惧的半透明生物。它拥有长满吸盘的淡蓝色荧光触手、透明到能看到脑子的柔软头部、幽深神秘的暗红色眼睛……诡异,高贵,优雅,在水中缓缓飘动,似乎想朝他靠近。
云青岚被深深蛊惑了。
他脑中装着那道轻盈身影,整夜没法入睡,第二天天不亮便偷跑出酒店,用大玻璃罐盛起“水母”,藏进行李箱里,一路顺利到奇怪地通过安检,成功把它带回家,骗父母说那是用零花钱买的玩具。
两年时间,他把它养在床头,精心照料,在别的小朋友外出玩闹的时候宅在卧室,抱着他的“宠物”,痴痴和它说话,给它讲故事,为它唱歌。
它长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美,而云青岚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最开始,只是常做噩梦,梦到一双猩红的眼睛在梦里盯着他。
渐渐的,他再也无法入睡,手腕处总是出现莫名的伤痕(第二天又悄然消失),像是被什么东西割开了动脉,同时产生贫血之症,身体变得消瘦虚弱,时常生病,精神也越发不稳定。
云青岚伸出骨瘦如柴的手,隔着玻璃与它的触手相握,闭上眼睛又一次陷入昏迷。等他再醒来的时候,罐子里空了,只留下注氧管咕噜咕噜吹出来的小气泡。
“水母”如梦般进入他的世界,又如梦般消失不见,好像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他无法接受这个结局,抱着罐子大哭,可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地好起来,唯有记忆力消退得厉害。
哪怕他想尽一切办法记住,关于水母的记忆依然缓慢地被抽离。
不到半年时间,他只隐隐记得自己曾经丢了一件极为喜欢的玩具。
再后来,他回归日常生活,像正常人一样顺利长大,十八岁时,在新生活动上看到了美得不似人类的白栎。
目光落在他白得宛若半透明的皮肤上时,被尘封了十几年的记忆如海啸般冲击而来,云青岚瞬间想起了他的水母,看着白栎头冒冷汗、心跳如雷,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悸动,即使深知对云是一个男人。
……
睡醒之际,那股澎湃的爱意仍然残留在心间,让他盯着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
一个极为离谱的念头悄然爬入脑中:
联姻也没什么,他们没有感情基础,白栎或许仍然会留在他身边。
这个念头一产生,云青岚便对自己感到厌弃。
他面无表情地坐起身,随后发现睡裤里面前后都一塌糊涂,惨烈得好像昨晚和谁鏖战了三百回合。
“……”
他咬了一下牙,厌弃感更深,冷着脸去洗了澡,连早饭也懒得吃,闷声把收拾家里属于白栎的东西全部打包收好,预约快递员上门取件。
快递员来得很快,十分钟后就按响了他的门铃。
云青岚拉开家门。
门外,没有快递小哥,只有一张俊美的脸朝他露出讨好笑容,笑容弧度和昨晚太平间里的尸体异曲同工。
“老婆,你醒啦!”
白栎举起手中的纸袋,像一条等待主人表扬的大狗:“我排了两个小时的队,买了你最爱吃的萝卜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