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漠北寒气很重,时佑安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屁股很冷,只好翻身滚到毛毡里面。
他白日便被换上了一身漠北男子的装束,只是漠北男子往往身形高大,衣服也很宽敞,穿在时佑安身上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他缩在暖融融的被窝里,脑袋耷拉着,因为连日的奔波已经疲惫不堪,几乎要睡过去。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声音。
时佑安顿时清醒,猛地睁开眼睛。
“是谁?”时佑安紧张地问,“……苏坦勒,是你吗?”
无人回应。
屋内一阵诡异的安静,期间除了火炉旁咕噜咕噜热着的羊奶别无其他的声音。
然而下一刻,门忽然被人打开了一条缝。
时佑安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咚咚咚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不敢说话,也不敢起身去看,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下意识把整个人埋在被窝里,用厚厚的毛毯裹住身体。
——好像这样就不会被人看到似的。
有靴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一步。
两步。
时佑安紧张的额头都沁出细汗,湿哒哒地粘着碎发。
紧接着,头上的毛毯被人掀起,时佑安迅速闭紧双眼,不敢抬头去看来人。
然而那人却伸手捧起了时佑安的脸颊,熟悉的嗓音带着笑意擦过他的耳垂。
“不愿意见朕?”
时佑安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戚长璟那张清俊的面容。
“圣上……”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恍然间还以为是在做梦,“你、我……我是不是睡着了……”
戚长璟失笑,轻轻捏了捏时佑安的脸颊:“想什么?朕好好地就在这里。”
时佑安傻乎乎地盯着戚长璟看,良久,眼角忽然就滚下眼泪。
“怎么了?”戚长璟心中发苦,死死抑制住杀人的冲动,喉咙发紧,声线也在颤,面上却还带着笑,柔声道,“怎么见了朕还哭了?”
他紧紧搂住时佑安,任由时佑安的眼泪沾湿衣襟,抬手抚摸着时佑安的后脊。
时佑安其实是个很坚强的人。
只是见了戚长璟忍不住了而已。
他一路上都能忍着,被那些或真心或假意的人骗来骗去,一路奔波,身上都脏兮兮的,时佑安却都能忍下。
可是他很想很想戚长璟。
戚长璟忽然出现,让时佑安一路上的委屈一下就爆发了。
他抿着嘴,正要质问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救他,却猛然想到什么,一下子坐起身,掏出怀里的药瓶。
“解药!”时佑安匆匆说,顾不上还往下淌的泪水,连忙塞到戚长璟手心,“快点吃了!”
戚长璟长叹一声,又难过又好笑:“朕的毒若是不解,还怎么站在这儿呢?”
时佑安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做了什么蠢事。
他耳根泛起一层粉,难堪地扭过头,转移话题道:“陛下为何只身一人闯入这里,这可是漠北……很危险的。”
戚长璟稍稍收敛了笑容:“朕已经同漠北宣战,今夜便开始行动。漠北分散,分而治之最为有效,朕想用达卡哈部消耗王庭,如此才能一举拿下。”
“哦哦,”时佑安迷迷糊糊地应声,然而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陛下,那……你会对付达卡哈部吗?”
他想起了白日苏坦勒说过的话,忽然有些不舒服起来。
达卡哈部是苏坦勒的希望,是他的家。
“自然一网打尽。”戚长璟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