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生惯养的小皇子最讨厌别人轻佻的碰触,他一巴掌拂开了望舒的手,板着脸,故作成熟地问道:“我皇兄呢?我要见他。”
没礼貌的小孩子就是讨人厌,她转身吩咐道:“小殿下迷路了,还不速速将他送回皇宫?”
侍卫作揖,“殿下,请随奴才回宫。”
小皇子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他恼道:“滚,我要等皇兄归来!”
望舒吓唬道:“小殿下,偷跑出来可是要受惩罚的哦,趁着无人知道,还是赶紧回去吧。”
他扬起高傲的头颅,“我不走。”
这时候,晏希白回来了,小皇子看见人影后便跑了过去,摇晃着他的手臂,告状道:“皇兄皇兄,你可算回来了,这个坏女人要赶我走!”
他胖乎乎的手抬了起来,正指着望舒。
晏希白看着他,眸中情绪复杂,不轻不重说了句:“她不是坏女人。”
说罢便笑着看向了望舒,“你回来啦。”
他递过来一袋子热气腾腾的东西,“新鲜出炉的栗子。”
“好香。”
晏希白将栗子掰开,望舒咬了一口,软软糯糯,甜甜的。
待人一向和煦的兄长今日却丝毫不想理会他,小皇子有些暗自神伤,他依旧利用这身体的大幅度摆动想要吸引晏希白的注意,他撒娇道:“皇兄皇兄,你搬出东宫之后,就没有来看过我了。”
“你是不是很忙啊,父皇布置的功课好难,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我这次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见你的呢。”
晏希白哑然失笑,他将一块栗子塞到小皇子口中,说道:“不忙,只是皇兄病了,过两日便进宫替你辅导功课。”
他得了承诺,便叽叽喳喳,欢快地说了一大堆废话,“皇兄你生了什么病呀,可有好些?你看看我是不是又长高了许多,母后说再过两年我便能够到你的肩膀了!”
望舒正嫌他太过聒噪,就有一群禁卫军闯了进来,为首的老宦官看见五皇子后,便扑了上去,“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快跟老奴回去,皇后娘娘都快担心死了。”
小皇子明显不想回去,他晃了晃晏希白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晏希白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先回去吧,过两日我便进宫看你。”
他水灵灵的大眼睛流露出依依不舍,那边宦官又催得紧,“殿下,快走吧,再晚些老奴就小命不保啦。”
他伸出了胖乎乎的手,对着晏希白说:“拉钩,不许骗人。”
晏希白配合着,完成了这幼稚的仪式,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话,回去吧。”他一步三回头,终于慢慢消失在了视线中。
望舒耸了耸肩,“这小孩子可真是难缠。”
素娥问道:“殿下,娘子,厨房已经备好晚宴了。”
“嗯,先端上来吧,我去换身衣裳,今日倒是沾了一身泥土。”
晚间吃饭之时,晏希白有些走神。望舒笑着问道:“殿下,怎么样,看见上辈子亲手杀死自己的好弟弟,是什么感觉?”
晏希白替望舒夹了一整个小山堆的菜,不辨喜怒地说:“他如今不过是无知稚儿罢了。”
“倒是不知道小殿下与你这般亲昵。”
“他从小便是我看着长大的,父皇有意将他送入东宫,与我一同读书习礼,相处久了,对我有些依赖也是寻常。”
望舒搁筷,“所以呢,到头来还不是兄弟相残,应该说是天家薄情寡义,还是人心易变,一旦醉心权势,就变得面目全非。”
“纵使皇权更迭,我也只求与望舒携手白头。并非海誓山盟,我所陈皆为事实。”
“各方势力暗流涌动,皇权更迭不过瞬息之间,晏希白,我且问你,这辈子可还有心皇位?”
他笑着说:“当皇帝有什么好的啊,每天累死累活批改奏章,还要应付一群老奸巨猾的庸臣奸相,如同老阿嬷一般催完婚又催生,还不如与望舒游历山川湖泊,最后安居一隅,生儿育女,喜乐一生。”
望舒却反驳道:“当皇帝多好啊,万人之上,一呼百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狐裘锦衾,美眷娇娘,皆是你掌中之物,没有风吹日晒,更不会忍饥挨饿,多少人羡慕不来,若是我有那个本事,做梦都想坐拥江山美人。”
晏希白摇了摇头,“我此生志不在此。”
“可晏希白,我希望你当皇帝,没有人会比你更适合当皇帝了。你本就不是池中之物,又怎会甘心偏安一隅,守着妻儿庸庸碌碌了此一生。”
“而且你知道的,你身后还有萧家,我身后是戚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种道理你不会不懂,若是你的那些个好兄弟荣登大宝,我们统统没有好日子过,他朝触怒圣恩,九族之内更是无人得以苟全性命。”
他沉默半晌,“既然望舒想让我当,便听你的,争一争又有何妨。”
“不对,晏希白,是我听你的。我不想去左右甚至干预你的想法,你只需要朝着自己认为是对的方向,一直走下去。你予我恩宠,予我荣光,但你是你,我是我,我不是牵线的木偶师,也不是盲目追逐的花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