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闻第?一次见之时还很诧异秦昭明能?在这里摆个佛堂,这简直就不该出现。
此间灯火通明,却未曾点燃檀香,只燃着淡淡的、带着些缱绻味道的鹅梨帐中香。
“孤说了?,不许任何?人靠近。”
薛闻还未推开门便听到里面秦昭明的声音,她顿了?顿,然后说着:“连我也不行吗?”
如同?在说:你愿意跟我分享这个秘密吗?
她问的时候心态平和,已经做好了?他不愿意开这扇门的准备。
若要?问起来那她为什么?还要?来,那就是总有些人拿着犹豫慢慢斟酌,但时间不等人,她这辈子?学的成功的课程便是不留遗憾。
门内缓缓映衬出影子?,吱呀一声门从内打开。
里面的人未曾有在她面前的举重若轻和狂野自信,反而像一直淋了?雨后湿漉漉的小狗。
明亮的灯光爬出窗棂如丝一般席卷那张白皙的脸庞,在光影中半明半昧。
他的面容干净如初,薛闻却恍惚觉得好似有泪痕缠绵。
如同?精致的瓷器从那一侧龟裂破碎,偏要?在她面前强装出安然无恙的模样。
秦昭明眉眼低垂,看?着她半晌挤出来一句:“天黑,你怎么?这时候出门了?。”
薛闻戳他肩膀,他也不躲,完全忘记这地方还有伤痕在,直到薛闻收回手?他也呆呆地。
眼前的薛闻因为早就回到寝殿,穿着也并未要?见朝臣的装扮,只在内里浅搭了?一件白荷诃裙,外头罩了?件轻薄的浅金大袖衫。
如同?锦缎一般的发丝被一根玉簪轻轻挽在脑后,恍惚中只怕会以为仙子?临凡。
反倒手?上戴着的宫灯和拿着的酒壶,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来看?你,想来看?看?你。”
秦昭明沉默,接过她双手?的灯和酒壶,没开口?,却让出了?半个身位足够让人进去。
而这时候的薛闻才看?见了?这座佛堂内供奉的神明究竟什么?样子?,她心底里翻涌起一个早就认定的猜测,牵连出她今夜一整个答案,拧眉问:“这是皇后娘娘吗?”
“嗯。”
薛闻曾经想过秦昭明的母亲该要?多好看?才能?生出他这样的儿子?,如今透过一个玉石雕就的佛像,好似一切皆有了?答案。
“我可以喝酒吗?”秦昭明拉着薛闻坐在佛前供奉的蒲团上,自然而然地问出在他手?中酒液的安排。
“可以,今天你心情不好,那就尝尝吧。”
薛闻没有像秦昭明一样坐在蒲团上,而是恭恭敬敬磕头行礼之后才如同?他一般坐下。
随着三次抬头,她也没有错过那供奉在桌案上的黄花梨木盒。
“我娘我并不愿意叫她母后,这个称呼太疏远了?。”
“你或许并不知道,她是在生我之时被册封的皇后,他们说那日难产,父皇以此来激励她,告诉她只要?她好好活着,她就是可以并肩和父皇站在一起的皇后。”
皇后乔氏,原为乔淑妃,在生下太子?之前一直被汤贵妃稳稳压一头。
“可我出生了?,她却死?在产床上,再也没有醒过来。”
除夕之夜太子?出生,次日皇后乔氏薨。
“我自幼被父皇抚养长?大,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的希望,平世家、兴科举,让朝廷命脉不为贵族把持。”
薛闻沉默,显然现在的局势,昌平帝不仅没有给予支持,还拉着其他皇子?同?秦昭明分庭抗礼。
“或许是父皇年纪大了?,开始心软,毕竟他这么?些年想要?平衡世家势力,首当其冲的便是他的外家。”
“但终归,他把本应该镇守京师的我派遣沙场,后来在我再次提起书局印刷之时,他斥责我——野心勃勃,试图逼死?他。”
他仰头就着酒壶饮了?一口?酒,细碎的酒液带着足够抽丝剥茧的能?量,让他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最细嫩的皮肉交给另一个人。
“然后骂我,生而克母,必有殃灾。”
一个从小被父亲养大,拿着山河万里告诉他未来一切都是他的人,斥责他继承人生而克母。
这是多么?狠戾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