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医生罕见地露出点明显的笑意:“生病磨人,久病在床更磨人——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严以珩轻轻靠回靠背:“……但是,还好他们一家人都没放弃。”
许医生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对,这大概就是……爱能战胜一切困难。”
这句话也不知道哪里戳中了严以珩,他想了想,笑了。
又过了几分钟,他想起来件事。
“对了,许医生,你们医院这么厉害,那……”严以珩扭头看看苏筱,又去看许医生,小声问道,“尿毒症……有的治吗?”
许医生飞快地掀起眼皮,脸上的表情都变得谨慎。他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严以珩,问道:“谁?”
说完,像是又担心那人没听懂自己的问题,补充了一句:“谁尿毒症?”
严以珩说:“我朋友的妈妈。”
听到这话,许医生的视线终于从严以珩脸上移开,表情也重新恢复最常见的冷淡。
他说:“你朋友真多啊。”
这时,一直闭着眼睛安静靠在旁边的苏筱忽然开了口:“大学室友,关系不错。”
严以珩也跟着点点头。
“哦。”许医生问,“在我们医院吗?”
“没有,他不在阳城。”
“可以来我们医院看看,不过据我所知,尿毒症没有太好的办法,目前来说,尿毒症还属于无法完全治愈的疾病,只能尽量延长存活时间。”
“这样吗……”严以珩垂下眼睛,有点失落,“好吧,我知道,我会跟他说的。”
安和医院距离严以珩的住处不算远。
到达小区门口时,严以珩很认真地跟许医生道谢:“谢谢你啊。”
许医生没多说,只“嗯”了一声,解了车锁,看那两人下车之后,驱车离开了。
到家之后,严以珩简单煮了一顿面条,跟苏筱分着吃了——工作之后,严以珩也学会了做饭,他手艺还不错,只是平时忙,难得下厨。
西红柿鸡蛋面,打了一个蛋花,又在苏筱碗底卧了一个荷包蛋。
苏筱一边吃着面,一边说:“那个许医生……”
严以珩说:“就是前两天跟你说的,在路上带一个磕破头的小孩来看病,那孩子之前就生了病——”
他指指脑袋,用口型比划了两个字,说:“许医生是他的主治医生。”
苏筱说:“想起来了,你是说过。对了,谈吉祥那边,如果你觉得不好开口,我去问也行。”
“问问吧,看他妈妈愿不愿意来阳城看看。”严以珩苦恼地说,“就怕她还是不肯来。”
谈吉祥老家那个地方,医疗资源没有阳城好,只是他父母都在老家,怎么都不愿意过来,这才一直没往阳城看病。
前阵子严以珩也问过——那时候谈吉祥已经在看阳城的工作了,说是妈妈身体好了一些,他也准备回来。
那会儿严以珩就问他,有没有考虑过把父母接到阳城,这边毕竟更发达一些。
谈吉祥说:“想过,但是……一来吧,他们不愿意来,犟得很。再有……我在哪儿都好说,我在哪儿都能找到工作,他们不行,他们都还没退休,那点工资多少都是钱,再加上,如果来了阳城,又多了一笔房租的开支,反而更紧张。我妈这病……本身也没什么其他的治疗手段,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苏筱笑道:“好啦,热心肠的严以珩,别想这些了,我去跟谈吉祥说。”
“什么热心肠……哪有的事。”严以珩苦笑道,“我就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苏筱正吹着碗里的荷包蛋,听到这话后抬头看了对面一眼。
他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他从盘子里夹起一小块拌黄瓜,放到严以珩碗中,低声说:“快吃饭吧,别想了。”
严以珩冲他笑笑,说“好”。
那天晚上,严以珩收到了滕酩的消息。
是条语音。
他懒得听,干脆转换成了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