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以珩按了按心脏,轻声问道:“是……什么情况呢?严重吗?”
许医生没说话。
严以珩的手心都出了汗。他握了握拳头,又问:“是谁陪他来的?滕酩吗?”
许医生说“是”。
“好,那我问问他。”严以珩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不死心,又问了一遍,“严重吗……许医生?”
许医生依然没有说话。
他应该还在医院,电话那边有各种嘈杂的噪音。
有护士推着的小推车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有病人家属焦急询问病情的声音,有电梯升升降降的提示音。
唯独没有听到……许医生的回答。
而现在这样的时候,许医生的沉默,就是最坏的回答。
最终,许医生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了三个字。
“复发了。”
许医生的语气并不沉重,说出来的话语也只有这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可这三个字,已经足够让一个家庭绝望。
严以珩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
他坐在沙发上,脑海里反复回想着上一次见到滕安时的场景。
那时他们在迪士尼,滕酩抱着滕安跟着花车跑了一路,自己则在最后面帮他们拿着大包小包的纪念品。
他们在机场,滕安走路走得歪歪扭扭,却还是坚持自己去接水喝。
他们在回来的车子里,滕安抓着他的手,说……下次要他来家里吃饭。
小半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画面依然清晰。
他在沙发上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冷意从脚底一直灌进心里,才像是忽然反应过来,赶紧给滕酩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刚拨出去又觉得不好——现在都快十二点了。
然而没等他挂断,电话就先被接起了。
“……”滕酩没有立刻说话,开口前先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以珩。”
他的语调很平淡,像是丝毫不意外严以珩会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电话那边还算安静,只有很轻微的人声。
是有人在找水喝。
看来是在病房。
严以珩心里泛着酸意,说话的声音也低落了下去:“……滕酩,你在哪儿呢?”
“医院。你知道了?”
电话那边,滕酩拉开了一个易拉罐,金属拉环脱落的清脆响声混合着碳酸饮料的呲啦声,在这个夜晚格外明显。
严以珩忍不住说他:“……在医院还喝酒。”
滕酩低声说:“明天还得上班,睡不着。你怎么知道的?许医生说的?”
“刚好找他,听他说了一句。”严以珩已经顾不得这话里带着的小小醋意了,继续问道,“他没仔细说。到底……怎么回事?”
滕酩安静了许久,不知是不想说,还是在思考如何说。这期间,他已经快速灌完了手里那一瓶易拉罐里的啤酒。
严以珩听着他一口一口地灌酒,心里又焦心又着急。
他很想劝劝滕酩别喝了,这不是办法,又想说,这个时候他更要坚强起来——他要是都倒下了,他们家还能依靠谁呢?
可这些话,严以珩一句都说不出来。
滕酩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吗?他比谁都清楚。
他的家庭,他的父母,早就因为孱弱的次子痛不欲生了。这个家庭表面上的平和不过都是伪装出来的,如今滕安病情的复发,只是无情地撕开了他们面上的表象,露出了伤痕累累的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