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来时,手里拿着四瓶Rio。
严以珩失笑:“什么时候买的?”
“刚刚,跟外卖一起。”许医生耸耸肩,“老实说,我酒量不太好,也就两瓶Rio的量。跟你交个底儿,只能喝这么多,再多点我怕喝醉发酒疯。”
严以珩笑弯了眼睛,朝他张开双手:“给我。喝不了那么多,明天还要上班呢。”
四瓶Rio,两瓶白桃味,两瓶葡萄味。
两人各挑了一个味道,动作默契地拉开了瓶盖,碳酸饮料噗呲一下冒出来,有几滴都溅到了严以珩的拇指上。
他下意识低头吮去。
一旁的许医生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没说话,只有视线随着严以珩湿润的嘴唇移动着。
淡色的唇很快被洇湿,落在唇上的酒液又被嫣红的舌尖轻轻拭去,再之后,严以珩喉结一滚,一口酒咽了下去。
许医生移开视线,找了个靠枕让严以珩靠着。
酒精也并没有让严以珩开口倾诉些什么,直到第一瓶Rio见底,他才缓缓开了口。
“许医生,我记得你父母也都是医生,那你……”严以珩并没有说起自己的事,反而开口问了许医生一个问题,“家里应该蛮有钱吧?”
他眨眨眼睛,表情有些苦恼:“我的意思是,你穷过吗?”
这个问题真把许医生问住了。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
严以珩并没有真的想要许医生回答,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能让你脱产读博的家庭,怎么可能穷呢。”
之后,严以珩又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我老家那边,有一个挺有名的高中,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许医生问:“七中?”
“……”严以珩笑了,“这么有名啊?”
“黑心高中,学费死贵。”许医生撇撇嘴,“不过教学质量很好,我高考的时候,七中有个人跟我平分,当时去的北大。”
他扭头看向严以珩:“原来你是七中毕业的。”
“嗯,”严以珩点点头,“当时……有段时间,我家有点困难,但是学费贵嘛,就过得紧巴巴的。”
他靠着身后的抱枕,目光悠远:“我妈想买自拍杆,舍不得买;我爸想给家里换个平底锅,拖了好多年都没换。总之就是……那段时间,家里所有能用的钱,都用来供我上学了。”
许医生真没想到严以珩还过过这样的生活。那人说得太过形象,许医生脑袋里几乎立刻就浮现出了画面。
小小的严以珩,手里攥着一沓纸币,一把都是零钱。
眼巴巴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什么都舍不得买。
他换了个手拿酒,用挨着严以珩的那只手攥了攥那人的手腕,无声地安慰着。
“后来,我不是去考研了吗,”严以珩继续说,“我当时很纠结——那我肯定想早点工作早点赚钱啊!家里又不富裕。那时,是谈吉祥劝住了我。”
他眨眨眼睛,问许医生道:“我跟你提过他,你还记得吗?我的大学室友,也是我的合伙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许医生点头,说“记得”。
严以珩继续道:“他家里也很困难,他的母亲……尿毒症,病了很久,把家里都拖垮了。他跟我说,他没得选,他只有立刻去工作——他连假期都在打零工——但我不一样,我还有得选。”
说到这里,严以珩停顿了一会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花两年时间读书,去考和本科毫不相关的专业,这些其实……都有、都有他的鼓励。”
许医生轻声说:“他说得对,幸好你听了。”
严以珩又笑。
笑过之后,表情又苦涩起来。
他仰头喝掉瓶子里最后一点酒,又开了第二瓶。
酒液咕噜噜往外冒,在严以珩的虎口处洒得到处都是。
许久之后,严以珩哑着嗓子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