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被吓得跳起来,脸上的肥肉抖了三抖。
江峭却异常平稳镇静。他默然站在客厅中央,不动声色,黑暗中极度缺乏的视力由足够灵敏的听觉作为弥补,耳骨轻动,很快追逐到动物悄然快速移动迈步声响。
晃闪两下手中光源,借着光亮他看到一双翠绿眼眸,江峭知道那是“老朋友”。
为避免射伤小黑猫的眼睛,江峭关了电筒光,四周再次陷落万般阒寂的沉黯。
他的视域也再度无光。
男人在黑暗中半蹲下身,一手搭着膝头垂下,低唤了声:“小乌云。”
小家伙哒哒哒跑前两步,十分乖顺,半趴在他脚边,仰起小脑袋舔了舔他搭垂而下的指背,“喵~”
像是在跟男人打招呼。
江峭顺势揉揉它的头,无声勾起唇,问它:“秧秧呢?”
指背温热撤离,又是哒哒哒地声音。
江峭重新按亮手电光,他跟上小乌云的步伐,一步步走到浴室门口才停下。
小乌云抬起前爪碰了碰门框,又仰起头来看江峭。
江峭迅速推开门。
呼吸骤然停顿在这一秒。
指骨颤抖松力之后,“咣”地一声沉重巨响,是江峭掌中扳手跌落在地的声音。
那个须臾,男人的脊背彻底僵滞,仿佛金属不是砸在地上,而是砸中了他,凿穿肺腑,神经末梢迅疾衰败,收回输送向四肢百骸的温度。
烛火吊灯坠晃不定,蜡液滴下的瞬息就被凝固。
浴室血流成河。
眼前是混乱交织的红色。
盛欲整个人半躺在浴缸里。
瘦肩薄背蔫颓后靠着冰冷砖墙,脸色苍白,唇色失血,双眸紧闭似无声息。纤细手腕在浴缸边沿施施然无力垂落,腕骨内侧皮肉破开,动脉割裂,殷红血液汩汩顺流淌满手心,滴落成一滩触目惊心。
视野里,满地都是浓稠发黏的血水。
浴缸盛满浆红。
她身穿一件单薄的吊带连衣裙,下半身完全浸泡在血水中,白色裙摆受水力漂浮膨胀,全然摊展在血红色水面,浮现出一团死气的恐怖纹路。
“啊啊啊——!”
房东声嘶尖利的惊叫刺透整栋房子。
也在同一刻,刺醒了江峭。
不对,那不是真的伤口……
血水应该伴随铁腥味。
割腕的手暴露在空气里,表面会形成干燥硬化血块。
那一分钟,江峭遭遇了天才生涯的滑铁卢。
满心满脑都是盛欲的安危,竟然把医学常识忘到脑后。
江峭走过去,小心捏起盛欲那只流血的手腕,仔细观察发现,果然是特效化妆。
嗯,画技有进步。
感知到女人细腕中健康有力的脉搏,他才真正轻舒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略放下。
盛欲当然听到有人闯入的动静,她以为是房东夫妇两来了,其中一个人还上前来握住她“割腕”的手。
嘁,胆子不小,今天要不把他们吓得满地找牙,她盛欲这么些年就算白混了。
思量着,她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男人修拔的身体竟弯下腰来,手伸进满缸的“血水”中检查。
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