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初宴倒是希望她多见见人,不是为了拉帮结派,只?是怕她闷着。
到了赵寂怀胎六月的时?候,卫初宴便同天子求了恩典,不时?常去?官署了,有公事都由属官送来赵宅办理。赵璨当时?很是讶异,她做天子时?日虽短,然而为储君也有二十余载,在朝堂上混迹这么久,却从未见过像卫初宴这样的官员,因着家中娘子有孕,便要时?时?待在家中陪她。
虽然不解,且还觉得赵寂狐媚,然而赵璨还是准允了卫初宴的请求,因她的确看重卫初宴。
就是这赵宅赵璨还觉得,卫初宴不该去?嫁人,也是因为她在入仕前?便嫁了,否则放到如今,赵璨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让她的肱股之?臣嫁人。
赵璨觉得赵宅这两字刺耳,要给卫初宴赐宅院,地段选在重官云集的柳巷,从前?是一个亲王的府邸,那亲王犯了事,府邸便一直封在那里,如今赵璨要将?之?赐予卫初宴,“卫府”二字都御笔提好了,可卫初宴却不愿接。
赵璨心中有刺:“你便这般想吃你家娘子的软饭吗?你听听朝臣是如何说你的,说你耳根软,说你妻管严,说你吃软饭才如此爱妻。你若有个宅院,孤再赐你许多仆从,你岂不是也能摆脱这议论。”
卫初宴从容不迫道:“臣以前?居于陋室,也怡然自得,如今有了娘子,赵宅已是很好的居所了,实在不敢奢求更多。陛下,人这一辈子,哪怕有无?数房子,能久居的,也就只?有那么一间,我已有了家,便不愿意?换家了,且我家娘子她肚子已很大了,贸然搬家,她去?到新地,或许会不适应。”
赵璨气得拍桌:“你家娘子、你家娘子,又是你家娘子,不知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令你这般放不下她。”
卫初宴眼睛都不眨一下,认真道:“她即是我妻,我们两情相悦,结成连理,我便要珍之?重之?。陛下,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您为家国,要有三宫六院,心分成许多份,自然不能像我这般,一心一意?,只?有一人。”
卫初宴不知想起些什么,笑了笑:“陛下,您看,他?们虽然议论我,可外?边却也有好多人羡慕我娘子呢,都说赵娘子嫁了个良人,说她眼光好,娶我于微末之?中,还有许多的小娘子,来与?我娘子求教?呢。他?们便是骂我,可也夸了我娘子,我也心喜。”
赵璨大为无?奈,将?卫初宴赶了出去?。
第32章坦诚
得知卫初宴在家“闲居”后,有许多人上门拜访,其中,有些是寒门学子,因着新?官制的产生,他们将卫初宴视若恩师,是前来?求教,或是感谢的。
而大齐的四方,还有许多这样的书生,山高路远,囊中羞涩,他们虽然不能前来拜访卫大人,然而,却早已?神往。
寻常农人也有,都是那样子,脸上是憨厚老实的笑容,拿着各种?各样的土产,前来?送给卫初宴。
卫初宴对此是惊讶的。她这人清风霁月,虽一力促成两种?新?制度的推行,却从未想过,自己要从中获得什么利益。然而如今她却发现,天下寒门学子,似乎都对她有些好感,还有那许许多多的农人,他们虽然都是微末之人,可大齐最多的,却也是他们。
卫初宴起先惊讶,后边,便惶恐了?。
名声太盛,从来?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卫初宴而言,是这样的。她一心改变这天下,为的是海清河晏,人人都有活路,也人人都能上进,却未想到,会带来?这样的“利益”。
尤其当她听说民?间有人给她兴建了?生祠,又听说寒门学子许多都自发地遥遥拜入她门下,她便忧心不已?。
“这样下去,迟早引来?陛下猜忌。我并不想自开一学,也不想得到这样的名望,可唉。若当初我入朝,是怀着一腔热血,做好去死?的准备,如今有你,有孩子,我怕了?。”
她与赵寂说起这事,诚实?地言明,她怕。赵寂知她心思,依偎在她怀里,安慰道:“这算什么大事呢?你莫忘了?,我是魔王,便是你那陛下要杀你,我也不会,让她去杀。大不了?我带你走,从此我们隐姓埋名,还能去看大好河山。”
赵寂从前是想对卫初宴冷眼旁观的,可到了?现在,她如何还能看着卫初宴去死??
卫初宴却不放心,不是不放心赵寂,只是不放心朝堂。
是,她想做的两件事,一件已?办完了?,另一件,也是顺利的,然而为臣者?,自当鞠躬尽瘁,又有什么止境呢?哪一位贤能,是中途退场的?
除非君王猜疑,除非前路已?无?。
卫初宴叹气:“希望我,不要走到那种?地步吧。”
赵寂却不乐观,在她看来?,卫初宴已?隐约有了?功高盖主的迹象,尤其当大批寒门学子入朝为臣,卫初宴这在寒门一呼百应的人,会让赵璨坐卧不安的。
从前,是士族想要卫初宴死?,而皇帝护着,而不用再过太久,无?论?士族还是皇帝,都想她死?了?。
天子的眼中,永远不会有永久的良臣,可用便是良臣,不可用,便是佞臣了?。
卫初宴心中或许也清楚这一点,自那以后,总是藏着担忧,而赵寂的肚子也已?很大了?,平时?行动?都不方便,卫初宴总不放心她,到后面,她觉出自己状态不好,小心谨慎地安排了?些事情,便专心致志地陪伴起赵寂来?。
无?论?是凡人还是魔王,怀起孕来?,总是难受的。赵寂已?许多年未如此拘束过了?,尤其身子也总是不爽利,一天天的都腰酸腿胀,人也似乎胖了?好些,赵寂挑剔,看自己不顺眼,却又去凶卫初宴,说卫初宴你不许说我丑,其实?卫初宴怎么会觉得她丑呢?赵寂便是胖了?,那模样,落在卫初宴眼中也是万分美丽的。
其实?旁人看赵寂也是这般,如果说从前的赵寂是纤细妖娆的玫瑰,那么如今,孕期七个月的赵寂便是国色天香的牡丹,一举一动?,都流露着醉人的风情。
卫初宴总是看赵寂看的失神,那模样,可以看出是痴爱的,赵寂先前还担忧着,后面也释然了?,就是这小脾气一发起来?,确实?忍不住。
或许是孕期脾气不好吧。
在家?的日子,对卫初宴来?说,其实?算不得闲,每日都有公事要处理,又有那么许多的人上门拜访,直到赵寂使了?个术法,诚心的人能找来?卫宅,不诚心的人,便是到了?门前,也会瞬间忘记自己原本想来?做什么,卫初宴这才稍微得了?些喘息,而她每日最重要的事情,是照顾自己孕中的娘子。
有时?赵寂太难受,还会去捶打卫初宴,其实?卫初宴是个高品级的乾阳,寻常的几下也无?所谓,但赵寂是魔王啊,所以每次卫初宴都被打的挺疼,但她知道赵寂是不舒服,既然想要发泄那便依着她吧。
“你是笨蛋吗?我打你你也不躲的?”
卫初宴一动?不动?,本是任劳任怨的,结果赵寂偏生又有了?更不满意的点,不喜欢她这般忍耐。卫初宴温温柔柔地把她手握住,脸上竟还有笑?:“我知你怀孕辛苦,其实?最难受、最不习惯的是你,你不开心是正?常的,怀孕生子,我不能为你分担,但你想打我几下,都是我可以承担的,只要你能开心些,便好了?。”
赵寂瞅了?瞅她,忽然一躺,闷闷地倒在她怀里:“我也不想的我只是,有时?控制不住。”
卫初宴温柔浅笑?:“我知,我知你是孕期内反复无?常。我问过大夫了?,这都是正?常的,再有三个月,孩子出生,我再同大夫好好为你调养,之后,便不会再这般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