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江逾白会和他申辩、会向他求情,却没成想江逾白只是淡然地盯着他。
半晌,江逾白轻轻一笑:“陛下,臣万死不辞,但求陛下莫废新法。”
在那一刻,傅书才发觉他有多自卑可笑。
江逾白早就看透了他的想法,那双眼里的真诚坚定,也愈加衬出他的恶毒。
所以,他命谢慈挖去江逾白的眼睛,烙聋他的耳朵。
就算他们人人都高他一等又如何?他才是那个手握权力,可以左右所有人生死的人。
但他从没想过,有一日,自己的生死会被旁人左右……还是他的亲生儿子。
是傅书故意让之流落在外,就为了有朝一日,让崔婉、谢慈等人看看——
不是他傅书恶心,是任何人在满是恶意的环境下长大,都会成长为那样冷心冷情的性子。
谁都一样!
“父皇,我是你的血脉,我才是最有资格杀你的。”傅葭临道。
他轻笑:“父皇,我该谢你,故意让我流落在外。”
“我没读过什么书……所以,你们儒家那套君臣父子、尊卑有序、伦理道德,我全都不信!”傅葭临举起手中的剑。
他一剑捅穿了傅书,就像前世做过的那样。
他迅速将长剑抽出,又捅进去,直至傅书口吐鲜血,挣扎着咽了气。
血则顺着傅葭临的额头往下不断滴落,将少年的眼尾眉睫都浸透鲜血。
他也分不清这些血是他自己的,还是他父皇的。
傅葭临提剑转身。
众人看傅葭临的种种举动,心里都发怵,害怕傅葭临大开杀戒。
他们确实没有猜错,前世的傅葭临就是这般做的,但是这一世的傅葭临则是面向满朝文武跪下。
他道:“傅书死不足惜,我亦不惧人言史书。”
今日他既弑父,那史书上定不会有他只言片语的称赞。
傅葭临知道他没有活路。
除非他像前世那样将今日在场的大部分人杀掉,否则,就算是他皇兄也保不住他。
可是……他答应了陆怀卿要做自己。
不足一年的相处里,傅葭临还来不及确定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但他知道自己不想活成什么样的人。
他不怕死,却也不愿意累及无辜。
傅葭临:“这世间无人能审我。”
今日所做之事,他都不后悔,即使旁人非议、毁谤,他都不在意。
傅葭临掉转剑峰,却在脖子上传来疼痛的刹那,被另一人阻止了动作。
他垂眸,看到陆怀卿用手攥着他的刀刃。
原本死意已决的傅葭临,下意识就松了力气。
“傅葭临,你就是个讨厌鬼!”陆怀卿斥责他。
她那双总是被笑意填满的琥珀色眼睛,此刻是化不开的悲怆,泪从她的眼角断了线般滴落。
“啪嗒、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