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一切诗织都是不知道的。
等到爷爷奶奶离开后,诗织又在床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感觉到四肢重新恢复了些力气,她这才撑着身体坐到了床边。在床边上又坐了一阵子,确认自己不会因为突然站起身而头晕眼花后,诗织就站了起来,往单人病房自带的洗手间而去。
“哗啦啦”的水流声过后,脸上和额发都挂着水珠的诗织抬头,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中的黑发姑娘长相文静秀丽,一双浅琥珀色的杏眼看着就可亲。但她的嘴唇苍白,脸颊也毫无血色。她的眼睛里虽然有着镜子和镜子中自己的倒影,却又仿佛空无一物。
那是一张漂亮,但茫然而空洞的脸。
抬起右手,她缓缓描摹起镜子中属于十七八岁的金田一诗织已经渐渐褪去青涩的面孔,食指从额头、眼睛一路下划,依次点过鼻尖、人中、嘴唇和下巴,留下几道浅浅的水痕。
诗织缓缓闭上了眼睛。少顷,有什么又咸又涩的液体滑落至嘴角。
夜里,诗织躺在病床上。床头依然维持着白天时候美雪为她调好的角度,诗织躺在上面看着窗外的霓虹和夜色,没有丝毫睡意。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午夜了。医院位于还算清净的街区,周围没有夜店酒吧之类夜生活进行的场所,所以到了这时候,这附近不仅没有城市该有的喧嚣,反而有些宁静祥和的味道。
大城市的天空总是被霓虹污染,很少能见到星星。
诗织看着窗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呼呼”的声音入耳,她恍惚意识到起风了。诗织就要起身去关上窗户,但被风卷起的纱制窗帘却迎头盖住了她。等到她从窗帘的束缚中挣脱而出,好不容易收拢好两片窗帘时,窗台上某个闪烁着幽光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走到窗边,伸出手,拿起了那枚幽绿色的小东西。
——一枚切割工艺完美、辅石也相当漂亮的祖母绿宝石胸针。足足有鸽子蛋那么大。
思索片刻,诗织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吐槽欲:“谁会把这玩意儿戴在身上啊!”
半空中传来一声轻笑。
诗织先是警觉地抬头,接着,意识到了什么的她又低下头,重新去打量这枚珍贵的石头。嗯,还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石头。
“是您送给我的吗?”诗织轻轻地问,声音像是要飘散在空中。
“不,是另一个——”那道苍老的男声说着,听着有点不满意的样子。
诗织顿时意会。她笑了笑,往后退了两步,给来人让出一些空间。果然,下一秒,一道身影就这么从二楼的窗台堂而皇之地进入了诗织的病房。
来人两鬓斑白,但头发整体却是黝黑的。那人虽然上了年纪,背仍然是挺直的,看起来很是矍铄。
“老师。”诗织露出了今天的第三个微笑,叫出了来人的身份。还不等对方回应,她又不由自主地往对方的头发看去,“您也染发啊?这么时髦的吗。”
“金田一诗织,你这家伙还真是——”被吐槽赶时髦的来人,也就是高远遥一,脸上的神秘微笑都快挂不下去了。就像每一个养了熊孩子的家长一样,他没好气地警告地看了诗织一眼,然后说:“那个胸针……你感兴趣就拿着玩玩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诗织眨了眨眼,还是没有把那句“您这么说,我亲爱的师父父她知道吗?”给说出口。
倒也不是怂,她就是……嗯,从心。
知道这家伙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东西,高远遥一又一次告诫自己这次上门是有正事,这才忍了下来。
“被镜子砸晕,昏迷了三天,可真有你的。”
“您怎么和爷爷说的一样。”
“闭嘴!”
如愿被老师吼了,诗织乖乖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真就闭麦了。
“等你出院之后,你的课程就要进行到下一个阶段了。”高远遥一终于说起了正事,他略带嫌弃地看了诗织一眼,“你就是被金田一带得太安分了……之后,我们就直接开始实践专题吧。”
诗织举手,被同意发言后才说:“但是我马上就要高三了,我要考东大,老师你不能影响我学习。”
看着眼前一脸正气凌然的少女,高远遥一:“。”
“要么主动,要么我逼你。”
虽然被给出了两个选项,但两个选项除了执行过程略有不同之外根本毫无区别。诗织又眨了眨眼。
她说:“可是……老师您,已经再也不能管到我了啊?”
诗织话音刚落,周围的一切就像碎裂的镜子一样,裂成了一瓣一瓣的。但这种碎裂是没有声音的,也没有什么惊天地的动静。一切都发生得迅速而悄无声息。
眼前的高远遥一,从精神矍铄的老绅士,变成了只剩形体、没有面貌的模糊人形。人形的嘴一张一合,说着:“诗织,老师还要给你表演师奶的魔术,你不是一直都想看的吗?老师答应你了。”
随后,又有三个人形出现在诗织的左右和后方。
左边的人形说:“诗织,奶奶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金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