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虞夫人,前面都能处之泰然,唯独在听到关巧慧与魏思进有来往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凭空老了许多。
巧慧总埋怨她偏心半香,为何就不自省她为何偏袒?
她自以为对那边示好,便能求得尚书内省的安稳,殊不知尚书内省本就建立在内侍的对立面,如若两者真能合纵连横,那历代圣上为何要设立尚书内省,何不直接用内侍们更便捷省事。
恐怕哪日尚书内省和内侍们联合起来,哪日就是尚书内省的尽头。
可虞夫人也知晓,关巧慧是急了。若时光倒转几年,她身体状况还佳,巧慧是绝不会动这种心思。可恰恰是她身体每况日下,入内内侍省咄咄逼人,背后还有个裴鹏海撑着,才让巧慧急了,慌了。
她怕自己死了,尚书内省便不复存在。
这就是个死结。
不向入内内侍省低头,尚书内省怕是要分崩离析,向入内内侍省低头,又会惹来圣上忌惮。
“你啊……”
虞夫人靠在椅子里,徐徐叹了口气。
不等她说,蕙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夫人,我知我僭越了,可蕙娘只想夫人好好的,您以为您能瞒过蕙娘吗?你那病……”
说到这里,蕙娘痛哭出声。
许久——
“起来吧,此事容我再想想。”
元贞写了一下午的字,直到希筠来接她。
“公主怎么写了这么多字?”希筠收拾着桌子,有些诧异。
“不自觉便写了这么多。”
顿了顿,元贞又说,“卷一卷,都带回去吧。”
希筠将那一摞字卷成一卷,放进篮子里,又去找小桃子,小桃子见她来了,主动跳进篮子卧着。
两人离开尚书内省,一路往后苑行去。
廊庑曲折,似乎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元贞感觉有些累,去看希筠。
希筠似乎也察觉到她心情不好,眼睛里藏着担忧。
她突然想起来,那梦里希筠是死了的。
突然来了几个陌生内侍说北戎指名道姓要她,说只有把她送去,才可再谈议和之事。
她不敢置信,也不信这几人,莫名其妙来几个内侍说敌国皇子要她,她就跟人走,那不是傻,是蠢。
彼时她还没意识到事情会如此严重,只当是谁给自己下了套,便坚持要见父皇,领头的内侍却置之不理。
她闯出殿外,才发现青阳宫已经被人围了。
围了也要闯!
她拿着簪子抵在颈子上说,不让她见父皇她去死,到时候就别谈什么北戎皇子不北戎皇子了,大家玉石俱焚。
希筠和绾鸢则去拦那些还想阻拦她的人。
她就这么闯了出去,见到了父皇,然后就被送走了,后来还是从绾鸢口中才得知,希筠死了。
当时有人动了刀。
后来绾鸢也死了。
绾鸢是唯一陪着她去北戎军营的人,陪着她在那里熬,熬过了几次生死,一直熬到了北戎都城,后来死在慕容兴吉大妃的手里。
元贞突然就不累了,她伸手摸了摸希筠头上幞头的垂角。
“公主,你怎么了?”
元贞看着她白净的小脸,笑:“没怎么,就是今天才发现你头上这俩垂角好像兔耳朵。”
“这哪里像兔耳朵了?”希筠信以为真,还真把垂在肩头上的垂角扯到胸前来看。
元贞笑了起来,希筠这才发现公主原来是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