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见素神色微怔,许多年前的一个场景浮上心头。
“你为何总盯着这花看?”年少的李湛蹲在她身侧,伸手就要将她面前的映月萱草折下。
“阿湛阿兄,不要折断它。”李见素赶忙将他拉住,“这是萱草,我阿翁说了,它不止长得好看,还能入药,不论内服,还是外用,都可以的,是不是很厉害?”
望着她明亮的目光,李湛笑着问她,“你很喜欢啊?”
李见素连连点头,“可喜欢了,这花的味道我也喜欢,有种淡淡的香味,一点也不浓烈。”
李湛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两下,“你要是喜欢,那我以后就种一园子的萱草给你,好不好?”
“好!”
那时她一口应下,笑着朝他点头。
从前的那些画面,恍若隔世,李见素有时自己也不记得了,若不是今日碰巧遇见这家丁,她怕是已经忘了,她与李湛曾还有过这样一场对话。
那时她常看有关花草的医书,便对一切花草感兴趣,萱草只是其中之一,芍药与蒲公英她也曾喜欢过,只是李湛并不知晓。
“见素啊,你喜欢萱草吗?”家丁离开后,采苓终是忍不住好奇询问。
李见素点了点头,“喜欢过。”
采苓更觉惊讶,“哦,那是巧合,还是世子提前知道了啊,不然他怎么专门找人种了这么多萱草?”
李见素没再回答,只坐在竹椅上,望着这片萱草出神。
一时间园中静若无人。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一旁的镂空石墙后。
“我可当真是没想到,恩国公府居然下了帖子给我。”说话之人正是崔宝英,她语气中是安耐不住的惊喜。
“这是夫人应得的,谁不知道,整个茂王府里里外外都是夫人劳心劳力在打理,人家要宴请,自得是将帖子递到夫人手中啊。”一旁附和的便是赵妈妈。
崔宝英想起之前装病的委屈,如今在看眼前这片萱草,不免心里得意,“清和院那个毕竟是公主,阿湛再是不喜欢她,也不敢做得太直白,只得委屈自己,日日躲在那白渠,连王府都不敢回。”
“夫人莫要忧心,”赵妈妈宽慰道,“白渠那边虽然荒凉,但好在世子身旁有贴己之人,不会让他受苦的。”
崔宝英拿帕子点着眼角,与赵妈妈继续朝廊道那边走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皆是李湛过得如何不顺,她心中如何心疼,仿佛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李见素。
直到两人声音彻底不见,采苓才结结巴巴对李见素道:“她们方才那意思……是、是说世子养了……”
外室那两个字,采苓实在难以道出,可言下之意也再明显不过。
她此刻也终是明白过来,白芨那日为何会劝李见素去白渠寻李湛,许是她早就看出了端倪,却不好直说。
“公主,我、我们要不要……”采苓都快急哭了,可李见素却没有露出半分急色,只盯着眼前这片萱草,平静到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听到。
采苓不敢再开口,只静静地陪着她坐在此处。
许久后,日头渐落,李见素紧了紧衣领,起身道:“回去吧。”
从西园走到清和院,平日只需一盏茶的工夫,李见素却觉得今日她走了许久,都还没有走到。
待终于踏进清和院时,她却又忽然顿住脚步,抬眼看向采苓,“我要去白渠。”
“啊?”采苓愣住,下意识就想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去,可当她对上李见素的那双眼睛时,骤然间什么都懂了,“好,我这就叫人去备马车!”
采苓跑着离开,李见素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抬眼看着夕阳渐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