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苓高兴地跑到车门后,拉开一条缝隙,将此提议说给车外的二人听。
李深听后,没有客套的推拒,直接就笑着应好,谢了李见素,也同样谢了采苓和这马车夫。
几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样的一个贵公子,怎能不让人喜欢?
尤其是在马车夫问李深,一会儿可要先去成衣铺买身衣裳换了的时候,李深竟然摆了摆手,无奈道:“不必,我穿着这身泥,他们看到了便不会让我久留,我正好个过场就能回府。”
说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所谓宴请,无非就是抱着胡姬,互相吹捧,我不喜这等花天酒地之事,闻到那些浓浓的脂粉味就浑身难受。”
采苓频频点头,一直默不作声的李见素,在听到这番话后,也终是抬起眼,朝那车门的方向看去。
马车到茂王府外了,李深是第一个跳下车,车门推开,采苓了出,正要跨下车,便看见面前横出一只手臂。
堂堂的一个棣王世子,竟然要扶一个婢女?
采苓整个神情里都写满了震惊,没敢去碰那一看便知是用何等名贵锦缎做出的这衣袖。
李深却极其坦然,朝她又抬了抬手臂,示意她快一些。
采苓终究还是没能抵过李深的热情,虚扶着他的手臂,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她整个人都在怔懵,回身要扶李见素时,才发现李深没有让开,站在那里又冲准备下车的李见素抬了手臂。
李深的神情实在太过自然,让人完全联想不到旁的心思,“今日有劳阿嫂了,改日我定会登门道谢。”
李见素看着面前手臂,没有去扶,而是朝还在怔懵的采苓递了个眼神。
采苓心领神会,到另一边,朝李深笑着福了福身,“还是奴婢来吧。”
李深顿了一下,似是才忽然反应过来,赶忙朝后退开。
两人就此道别,李深的目送李见素进王府,那王府大门彻底合上,他脸上笑意更深,转身跨上马车。
回清和院的路上,采苓便忍不住开始夸赞起李深,李见素从未听到过她这般夸奖谁,几乎要将他视为男子中的标杆。
见李见素一直不说话,她还问道:“见素,你不觉得吗?”
李见素淡道:“可可有些人,会说一套,做起来又是另一套……”
比如曾经的那个少年,与她许诺过无数的话,让她对他们的重逢有着无限的期待,可最终,他做到了吗?
到底是已经成婚过的人,李见素发觉现在的她很难再被谁的三言两语打动。
采苓扁了扁嘴,感觉出李见素情绪有些不对,便没再说话,可心中却是觉得,那深世子明明不是嘴上说说,他的确给了车夫药膏,也的确愿意扶她下马车,连郑太后那日寿宴,他也是唯一一个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给太后的,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是那坏人。
这半月中,几乎日日都与李见素在一起,今日是他头一次出府这般久,两人早膳之后,便一直没有碰面,午膳与晚膳,也没有在一起。
李见素本不想去想他,可眼看天色渐深,耳旁不由自主就出现了李深在马车外的那番话。
“抱着胡姬……互相吹捧……花天酒地……”
李见素将头沉入温水中,逼自己不要再想,待最后实在憋不住气,从水中忽然而出时,脸上不住下落的水痕里,终还是掺了几行泪……
夜晚,她躺在贵妃榻上,望着门的方向,还是睡不踏实。
也不知过去多久,院里传来响动,很快,门被推开,屋中没有点灯,只看那黑漆漆的高大身影,李见素便知是回来了。
李见素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合上双眼。
进屋后,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原地站了半晌,才提着大步朝李见素,他在她身侧停下,垂眼望着面前的人,用那轻缓的声音问道:“阿素,睡了吗?”
李见素睫羽微动,没有说话,也没有睁眼。
李濬却是直接顺势坐在了她的身侧,“我知你没睡。”
其实从她呼吸就能看出来,他方才开口问,只是想知道,她愿不愿意理他,看来是不愿意。
如果没有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与酒气,也许李见素会起身问他有何事,可她闻到了,果然如李深说得那样,那浓浓得脂粉味让人闻着头痛,浑身都会不舒服。
“你今日在东宫,怎地待了那般久,不是说给了药丸就回来吗?”李濬也不等她回应,直接问出声。
明明早膳时她说了很快就会回来,可回来时都差点过了午膳的点,李濬一想到他今日没有陪在李见素身侧,李见素同那李濬在一起不知做了什么,他便觉得自己心里堵得快要炸了一般。
李见素终也是忍不下去了,她睁开眼,坐起身望着黑暗中的男人道:“上月我从庄子回来那日,太子是不是给了你一盒香榧?”
“对,他说是给咱们两人尝尝的,我忘了给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