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就曾说过,便是咱们家的丫头,比人家的小姐还强呢。
说是这么说,但府里这些家生子,生来就是主人家的奴才,连个可以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他们的婚嫁生死都由主人家做主,怎么能不可怜。
被王夫人赶出园子让自家老子娘领回去的那几个丫头,在贾家没了活计,往后就只有找个小厮配了这一条路了。
“可我已经打算好了,我屋里那些丫头无论家里外头的,到时候都要回了老太太全放出去的。”
贾环知道他的心,这也算是难得,“但如今这几个你已是保不住了,可不是要想些法子弥补?”
“能不能接回来还要另说,但自己手里有些银子,怎么都是好的。”
“往后无论嫁得如何,是不是聘做正头夫妻,你不放在眼里的那些金银之物,于她们来说便是在夫家底气了。”
宝玉泄了气,只得点了点头,“那明儿我就让人多包些银子,分送到她几个家去。”
“老爷就要回来了,你也多想想该如何应付老爷罢。”
他一听这话,也没功夫想什么丫鬟了,“环儿秋闱在即,老爷还能顾得上我么……”
贾环挑了挑眉,“我若能中举,老爷或许还高兴些,若是不中,仔细他连带着责问你。”
宝玉当即就有些坐不住了,“我近来的功课已经快补完了。”
“这么快?又是林妹妹帮你补的?”
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耳朵点了点头,“嗯。”
贾环倒觉好笑,故意打趣道,“哎呀,怎么就没人帮我补功课?”
“环儿一向勤谨,自然是用不着补功课的。”宝玉见他喝完了药,便从石凳上站起身来,“该是你午睡的时候了,我也回去了。”
他的头发已晾得差不多了,又说了这半晌的话,也是累得很了,“铃铛,替我送一送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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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正巧赶在秋闱的前一日归家,但此时贾环已经进到贡院里去了。或许是因着心里牵挂得紧,他一时也没空去管宝玉如何。
“到底是头一次考,他年纪又小,便是不中也没什么的……”
赵姨娘这几天拜三清老爷和文昌帝君拜得头晕,一听这话就想把他的嘴堵上,但又不好真的说什么,“三清在上,别听我家老爷的话,定要保佑我儿一举中第。”
贾政在屋内转来转去,乡试已开始五天了,还有四天才能结束。
贡院里条件艰苦,号舍又狭小,吃睡上定然是不会好了。九天九夜不是好熬的,何况贾环的身子又弱,怎能让人不担心呢。
幸而如今正值八月,若换了冬日里,怕是要去掉半条命。
一想到明年开春的会试是在二月,贾政就又开始叹气了,“哎……”
自贾环进了贡院,老太太、太太便开始茹素,贾政与贾赦也实是担忧不已,连带着底下人伺候着也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妨触了什么霉头。
满府上下沉寂了好几日,一直到乡试结束。
是宝玉和贾蓉去顺天府接的人,贡院的大门一开,便有应考的秀才陆陆续续出来了。
贾环走在后头,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他系着花鸟莲青披风,身姿在一众年长考生中最是显眼。
“三叔!”
他的面色不太好,似还伴有咳嗽之状,听到声音便抬头看了看,随后笑着和身边的人说了两句什么,就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钱槐钱椿忙跑上前去接,“三爷,您可算出来了,快到车上去歇歇罢。”
贾环确实累,乡试的难度比县试和院试大多了,对身心都是折磨,主要实在是太熬人了。
九天九夜,他在第六天的时候就已经很不好受了,但也只能强撑着答卷,好在此次试题他还算有把握。
“环儿,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发热了?”
宝玉虽没有参加过科考,但想也知道在号舍里待着不好过,何况还要始终保持着聚精会神,答卷时也不能有任何差池。
贾环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咳嗽。”
钱槐扶着人上了马车,几人便启程回府了。
贡院对面的路边停着一辆青蓬马车,芦枝看着贾府的车行得远了,转头朝里道,“侯爷,三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