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他被闹得不行,听到这话只得强行睁眼,嗓子也有些沙哑,“好容易消停了这两年,又怎么了这是。”
赵姨娘将他扶起来坐好,又拿了衣裳来给他穿,“月初的时候,老爷不是和姑老爷说宝玉林姑娘的亲事么,又请人算了日子,这不是就要定了。”
贾环更听不懂了,“这不是好事么?”
“好事是好事,只亏在你这哥哥是个呆子。老太太怕他高兴得不知分寸,就没叫漏风声到园子里,又说让你林妹妹住到过完中秋再回家待嫁。”
她让贾环坐在镜台前梳头,又喊外头的丫鬟拿水进来,“今日姑老爷派婆子到潇湘馆接姑娘,宝玉也不知撞了哪里的邪,此前传的说将你林妹妹许给裴状元的话被他听了进去,你说说这还得了?”
这若放在旁人身上,听了话好歹要问个清楚,但落在宝玉身上可不就是不得了了。
也不知此刻他还活着没有。
贾环忙忙的穿戴收拾了就坐车进大观园往怡红院去。
此时院内院外已被围得水泄不通,门口的婆子忙道,“环三爷来了。”
里头的人跟炸开了锅似的,他一进院门就被脂粉香扑了满面。
“三爷来了,您快去瞧瞧罢。”
贾环搬出去前将芳官放在了怡红院,让她能和要好菂官还有柳五儿在一处。
如今她一见贾环来了便忙请他往里进,一把推开挤在门边的婆子,“才回来时还说了几句胡话,现下出气多进气少,眼都翻了一半,脸白得吓人,老太太和太太哭成一团都没了主意。”
“林姑娘就在屋里也不顶用,二爷听不进话也看不进东西,简直是魂都缺了一半。”
贾环踩上石阶,“老爷可知道了?”
“老爷才来看过,说、说不中用了,被老太太训了一顿,现下去请太医了。”
他想了想道,“请太医怕是无用,去外头叫个人告诉老爷,把清虚观的张道士请来。”
屋内四处是哭声,他绕过四面雕空紫檀板壁,推开玻璃大镜,方至宝玉卧房,众姊妹亲长女眷皆在。
黛玉垂首抹泪,帕子都浸湿了,贾母年纪大了经不住大悲大痛,趴在小桌边伤神。
昨日还是合家欢聚的中秋家宴,谁成想转眼成了这样。
明日又是迎春出嫁,若宝玉不好了,满府里还不知怎样,岂不耽误了她。
“三爷来了。”
贾母抬起头来,忙伸手道,“环儿,快看看你哥哥。”
贾环扶住她的胳膊,“老祖宗当心身子。”
他便转身坐在了宝玉床边,宝玉确实如芳官所说,简直是半个死人了,比从前那几回还要严重,试探着喊了两声,“宝哥哥,宝哥哥。”
宝玉毫无知觉,水米不进,即便是不死怕也捱不了多久。
他出来得急,连件斗篷也没穿,探春留意到了,便取了宝玉的给他披了,“二哥哥病了,你若再不好,要老太太和老爷如何呢。”
贾环总觉得哪里不对,盯着床上面色青白的宝玉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二哥哥的玉呢?谁取下来了?”
众人一下反应过来,皆说没见到。
王夫人按了按眼角,“他晕在沁芳亭,抬回来就是这样了。”她又道,“这屋里的人呢?谁取了你二爷的玉?”
方才乱糟糟的,看到他这个样子都慌了神,又是急着找太医又是急着叫林姑娘来,竟没人留意到他的通灵宝玉不见了。
贾母拍了拍桌子,厉声道,“还不快找!”
丫鬟们将怡红院找了个遍,花草石木都翻过也未找见那块玉,也不知多久忽听外头传道:
“王太医来了。”
“张道士来了。”
这话一前一后,两个人赶到了一起。
贾环不便坐在床边,就退了出来在屋外廊檐下站着,“奇怪……”丢玉可是从没有过的事。
家中的人,凡是能进这园子里来的,都不可能做出将玉偷走的事儿。那玉质地虽十分上乘,但拿出去外面当铺却并不如翡翠值钱,要偷还不如偷旁的。
他拢了拢斗篷,吩咐道,“让人在园子里宝二爷常去的地方多找找,若谁找着了重赏。”
这样的事王太医忙不上,只得施两针看能不能扎得醒,几针下去面色似有好转,只是仍旧不听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