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穿了一身雪青宽袖长衫,不同于常日里的暗色,少了两分冰冷淡漠,显得温润清雅,眉眼间是难得的柔和。
贾环甚至觉得他的语气是带着愉悦的,便也坐下,轻声道,“殿下今日心情不错。”
“春日烂漫。”水铮侧过身看了他一眼,将鱼钩垂入湖水,“自然动人心弦。”
平静的水面映着蓝天白云,湖边的几株鸢尾花也开了,他从芦枝手中取过钓竿,架在了湖边。
乌云和雪球在边上撒欢,嗷嗷呜呜地没个安静。
“别给我的鱼吓跑了。”他松开牵绳上的锁扣,让两只狗往远处跑,“难得有这么大的地方够你们胡闹的,玩去吧。”
其实垂钓是最无趣的了,贾环见小炕桌上有玉露团,便吃了一个,“好甜。”
鱼漂儿动了动,水铮钓上来一尾鲫鱼,他边上的白瓷坛内已经有了两三尾蝴蝶鱼。
贾环坐了一柱香的时间,吃了糕点酥酪和樱桃杏子,但他的钓钩就是纹风不动,为此他还将自己和水铮的饵料换了,但也没用。
“殿下,你那边鱼真多……”
其实他们两个是挨着坐的,中间也不过隔了两尺宽的距离,放了一张小炕桌。
水铮默了默,便道,“我与你换位置。”
“好呀。”贾环等的就是这句话,才刚起身就又觉得水铮的用具比自己的好,眼巴巴看了一会儿他手里的钓竿。
他没法子,只得把自己的钓竿也给了贾环。
金药总算是明白了,虽然雍王府和春山居长年有来往,但水铮和贾环独处并不多,偶尔几次他在场,心内都大受震撼。
还记得上回,殿下伸手去接小公子嘴里吮过的蜂巢蜜渣。
往后若是殿下得以继承皇位,那……他在朝中更无人可动了。
芦枝怀里抱了一大碗樱桃坐在贾环身边,见他发呆便道,“你看什么呢?水都煮开了。”
“哦、哦。”金药将茶壶拎起,在琉璃盏内注上香茶和杏仁露,“殿下、三爷,茶好了。”
正好贾环的鱼钩动了,他一时没空理会,只顾着拉竿子,终于上了一尾巴掌大的小鲫瓜。
他有些不高兴,皱皱鼻子,“殿下,我的鱼好小。”
水铮拿他没办法,又觉得他这样的嘟囔抱怨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只得道,“便放生罢,我补你一尾。”
金药立刻将白瓷坛里的鲫鱼捧进了贾环的松石绿粉彩瓷盆里。
贾环一早就看中这条鱼了,很适合给乌云雪球炖汤喝,但面上还是说,“等我钓上来了,再回给您。”
只是他今日实在运气不佳,一直到快午饭时才只得两尾小鲤,还有几只桃花虾。
“太倒霉了。”贾环撇撇嘴,“咱们下回还是打牌好了。”
金药在一旁无奈道,“小公子,您在牌桌上的手气太好了,殿下定然赢不过你的。”
贾环开始指指点点,“你这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午饭去罢。”
水铮从蒲团上起身,又伸手去拉他,“近来吃药如何?”
“张太医给我换了方子,倒也没什么说的,就是有些犯困,大约还要过几天才适应。”
二人离了湖边,说着话往东营的方向去,路上也偶然能见到几位出来踏春的世家子弟,或是吟诗作对,或是驰马游原。
“听说圣上有意前往五陵山祭祖,届时朝中政务都要倚靠殿下了。”
水铮单手背在身后,眼神落在远处,淡淡道,“不过是分内之事。”
弘王也不知是怎么打算的,选择在此时离京,现下自然是都担在雍王身上了。
不过转念一想,皇帝既然有立储的意思,即便水钧无意争锋,也堵不住旁人爱闲话的嘴,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毕竟承湛帝一共只得两个儿子,那个位子将来不是水钧就是水铮的,就算是两位殿下一向亲厚并无隔阂。
但无论谁人落选,都免不了被议论,再被臆测扣上个‘争权失败’的帽子,以水钧的暴烈性子自然忍不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