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言算了算时间,三月份,差不多是各地提刑按察司派人巡察的时间。
大概是提刑按察司的人,过来考察钟知县政绩。
待那人抬起头来,周自言刚一看清他的面目,却瞬间低下头去。
夭寿了,竟然是个熟人!
果然,钟知县朗声开场,说完开场白后,介绍身边这位不认识的大人,“诸位学子,这位是提刑按察司的陆明学,陆大人。此次听闻本县县试通过了三十余人,特来为各位学子贺喜。”
学子们又一次站起来,作揖行礼,“多谢陆大人。”
周自言作为前排的学子,也不得不站起来,直接与那位陆明学四目相对,“多谢陆大人。”
陆明学原本还在点头,一与周自言相视,立刻像被卡住脖颈的鸭子,动弹不得。
他是本地的巡察,偶尔听过马鸣沟的周夫子大名。
此次过来,就是冲着这位案首来的。
只是这位周夫子……怎么、怎么和京中那位大人用着同样一张脸……
周自言无奈地扯起嘴角。
陆明学到底老练,只一瞬便收好表情,状若无事。
道完谢,大家将将落座。
钟知县叫住周自言,向陆明学介绍道:“陆大人,这位便是本次县试的案首,马鸣沟周自言。”
“陆大人。”周自言在这种可能掉马的时刻,反而不慌了,他态度清飒,不卑不亢,“在下周自言,现在是巷子里一小小夫子。”
周自言用的自然是学子作揖礼。
可陆明学只要一看到周自言那张脸,就立刻坐立不安。
太有杀伤力了。
陆明学左右手不知道放到哪里才好,只能交叠相握,“原来这便是本次案首,不错,甚是不错。听说本次县试还通过了一名小学子?是哪位啊?”
钟知县不用搜寻,直接在周自言旁边找到正襟危坐的宋豆丁,笑着把宋豆丁叫起来,“陆大人请看,这便是本次县试最小的学子,马鸣沟宋家宋镇声,年仅七岁。”
钟知县笑意满满。
周夫子与宋镇声,现在都是他治下的骄傲。
宋豆丁立刻像弹簧一样弹起来,“陆……陆大人好!”
天呐,比知县大人还大的官,他可得好好表现!
笑容,一定要带上大大的笑容!
宋豆丁穿着柿红对襟长衫,外套褐色无袖比甲。
比甲上团圆鱼纹活灵活现,配上宋豆丁合不拢的笑容,直叫人甜到心里去。
陆明学觉得这小孩子甚是讨喜,“哦?!果真是小学子啊。”
继而发现这个小学子与周自言坐在一处,又多问了一句,“他与案首的关系是?”
周自言摸了一下宋豆丁脑后的小揪揪,“禀大人,宋镇声是周某的学生。”
宋豆丁仰头笑笑。
陆明学脊背挺直,好像明白了什么,“……难怪、难怪……”
难怪七岁就能考县试了!
周自言:“……”
陆大人,你不要自己胡思乱想啊!
廖为安则在一旁折扇挡脸,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位小陆大人,他也曾在庆京省见过,没想到又能在马鸣沟再相遇。
妙缘,真是妙缘啊!
不过,这对于想要隐瞒身份的周夫子来说,大抵是孽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