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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自言突然觉得自己好没意思。
从前大权在握时,觉得累,觉得苦,每天都徘徊在尥蹶子的边缘。
现在恢复成一介白身,他又开始时常渴望权利的便利。
人是不是从来如此?
得到的,就不珍惜;失去了,又开始后悔。
“孔大人,您为宋镇声着想,是您心善。但宋镇声此次参加童试,也是下了一番工夫的,若是空手而归,这对于一名七岁的孩子来说,更是不可承受的打击。您本想压一压他的心态,若是压过了,反倒成了宋镇声的磨难,那便不美了。”
周自言不急不躁,卷起自己的袖子,主动为孔瑞明斟茶。
“苦难并不能为学子带来什么,唯有鼓励与支持,才能让学子拥有继续前进的动力!”
不等孔瑞明回话,周自言立刻把茶杯塞到孔瑞明手里,强硬得很。
孔瑞明握着茶杯,竟没狠狠摔下。
“古往今来,多少年少人在小小年纪便以成就风采,就说那宋镇声,不过七岁年纪,就敢为了自己的友人,与旁人对峙公堂,却不卑不亢,熟背大庆律令,而且现在还通过了童试。一介小小孩童,能有此成绩,足以见,年少资历不能与学问挂钩。宋镇声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本事,可那些比他大许多的人,没有他的成就,却只因为年纪大,便能压他一头,是否不妥?”
孔瑞明这人,迂腐,气人,和他说一句话能被气三天。
但他确实不算什么十恶不赦的恶官。
周自言以前总和他吵架,已经摸出一套对付孔瑞明的套路:先带大帽子,然后再松口顺毛。
一套组合拳下来,孔瑞明基本都能被劝服。
当然,孔瑞明事后反应过来了,一定会后悔,然后弹劾自己。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谁在乎,谁在乎!
周自言深知打一棒子就得给个甜枣的道理,所以说得缓慢又诚恳,再没有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
再加上他斟茶的举动,还有一点低头的意思。
孔瑞明看在眼中,受用非常。
他本就只是为了泄私愤,到底要对宋镇声做什么,还真没有这个想法。
说到底,宋镇声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农家孩童,就算考过了童试,于他也没什么交际。
他只是单纯的看宋镇声不顺眼而已。
一天下来,这股邪气慢慢也就消散了。
孔瑞明现在散了心中的想法,突然感到后怕。
这竖子是宋镇声的夫子,要是宋镇声在他这出了事,竖子一定会为宋镇声找回公道,把他那点破事散播的到处都是!
他是陛下钦点的学政,若是因为一己之私真的压了学子成绩,一旦传出去,那他的名声,可就真的扫地了!
到时不光是陛下责难,恐怕家族里也不会绕过他。
真是邪门了,怎么一遇到和竖子有关的事情,他就失了神志!
这件事,都怪竖子!
孔瑞明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
他现在终于狠狠摔下手里的茶杯。
瓷杯粉碎一地,飞起的瓷片划过钟知县眼前。
钟知县此刻的心,就和眼前碎裂的瓷杯一样,“……”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学政大人看样子是气得不清啊……
“竖子!”孔瑞明明目张胆的,指着周自言鼻子埋怨,“若不是因为你,本官也不会差点犯下大错,你这个害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