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们已经提前大声提醒过了。”庞国宁不认可钟知县的说法,“怎的别人都能让开,就这个老头让不开?我们车上还坐着一位怀有身孕的人,万一出点事,这让我们该怎么办啊!”
“出事了吗?这不是没出事吗?”钟知县拧眉,“就算你们大声提醒又如何,庞国宁,大庆律令明文规定,闹市不可疾行,难不成你还想和大庆律令碰一碰?”
“不敢不敢。”庞国宁连忙告罪,却悄悄摸摸走到钟知县面前,背着周自言等人掏出一样东西,“钟知县,小人多年未回,镇上大事小事都不曾参与,现在看到镇上这般繁华,怎么也得略尽绵力……”
周自言戳了戳林范集,“该你上场了!”
林范集轻咳几声,故作踉跄走到二人面前,一把抢走庞国宁手上的东西,“银票!居然是银票!上天不公啊!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能用银票贿赂大庆官员了吗?!”
“陛下啊!陛下!大庆官员拿钱,欺压良民了!”
林范集说跪就跪,跪在地上握着银票哭天抢地,感觉下一瞬就能直接晕厥过去。
宋卫风难以置信,没想到林相公居然是这样的戏瘾子,“周大哥,林老先生……怎么演得如此自然?”
“他喜欢看戏。”周自言掏掏耳朵,“老头平时没事的话就去戏班看戏,说学逗唱,那是信手拈来。尤其是这种大开大合的戏,他最喜欢演了。”
“不过上一次他这么装样,还是陛下想吃道家仙丹延长寿命,老头觉得事情荒谬,就在金銮大殿上抱着龙柱说,除非陛下打消念头,不然他立即撞柱自杀。”
这是林老头的必杀技——一头撞死。
怎么用都好使。
宋卫风眉睫轻轻动,“周大哥,那你在做什么呢?”
“我就在旁边看好戏啊,不然我——”周自言猛然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伸出一指戳到宋卫风肩膀,“卫风,你不老实,你要探我的底。”
“原来周大哥以前也上过金銮殿啊。”宋卫风套到自己需要的内容,心满意足。
周自言悔之晚矣。
林范集在撒泼,钟知县想扶人起来,却无从下手,只能站在一旁,“老人家,你这是说什么话啊!本县何曾有过这个念头,你先起来行不行?”
庞国宁被人坏了好事,对林范集大骂:“半截身体进棺材的家伙,把银票拿来!”
林范集一屁股坐到地上,指着钟知县,又指指庞国宁,“你,和你,你们狼狈为奸,要欺压老汉!老汉、老汉我这就出去,告诉全镇百姓,这儿的县令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
周自言听到庞国宁这般说话,脸色不渝。
宋卫风也‘啧’了一声,“大山的爹……怎么是这样一个人?”
“先前咱们还冷嘲热讽,说摊上这么一户亲戚的考生,日子难过。”周自言只想回到半个时辰之前,给自己一拳,“现在好了,那户考生,就是大山。”
“……真是孽缘。”宋卫风也想给自己一拳,让你胡说,这下应验了吧!
“老人家,你这话就说的难听了!”钟知县面色严肃,“本县在此地兢兢业业做了六年之久,从未贪墨一分啊!你若是不信,大可去街上问一问,要是有人说本县一句不好听,本县……本县就摘了这乌纱帽!”
钟窍一跑到钟知县面前,挡住自己外祖父,“外祖父是我见过最好的官,我不许你这么说他!就算你是宋小哥的叔公也不行!”
周自言闲闲站在一旁,手里就差拿上一把瓜子。
宋卫风却有些担心,“林老先生这样做没事吗?”
“没事,这都是他们惯用的伎俩。考验么,都这样。”周自言让宋卫风放宽心。
“周大哥,那你也会这么演戏咯?”宋卫风又给周自言挖坑。
可这次周自言不上当了,他眯起眼睛笑道:“卫风,想知道我的秘密,就自己去查么,老问我多没意思。”
“哼。”宋卫风见再不能套话,小小郁闷了一会。
林范集还在撒泼,他猛地站起来,身上染着一地尘土,“你……你若是好官,你就治罪,你把这些人通通治罪!”
他说的就是庞国宁一行人。
钟知县哭笑不得,“老先生,这治罪可不是本县张口一说就行的事情,他们有没有罪,那得看大庆律的!”
“我又不认字,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胡说八道!”林范集又拔高音量,“万一你们沆瀣一气,串通好了来骗老汉我怎么办?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外乡人,哎哟娘嘞,你们这个地方,不行,不行啊!”
钟知县捂着头在堂内走了两圈,实在没辙了,“周解元,周解元你过来。宋小哥,你也过来。”
周自言和宋卫风走过去。
钟知县拉着宋卫风袖子道:“老先生,这是宋小哥,你是他叔公,他的话你能信吧?宋小哥还是秀才,他肯定认字吧?让他给你念念大庆律行不行?”
“不行不行,我只是他一个远方叔公,小时候还欺负过他,不行不行。”林范集彻底犯浑,说什么也不行。
钟知县见老先生不吃好话,只能板起一张脸,“老先生,本县好话已经说尽,你听与不听,都与本县无关了!来人,扶老先生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