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变得不甘心,不甘心她真的不记得自己,也不甘心她一点不在意那些往事……-
章启从往事中收了神,直视虞衡道:“本王不想继续查虞家,才来问太傅,她既嫁给本王,本王总要弄清楚。”
虞衡在他的视线中败下阵来,章启如此咄咄逼人,直接来质问他,十有八九已经知道了。
“此事确实与我有关……”虞衡说起此事时竟觉得有些难以面对章启,他背转了身,望着亭子远处的红枫。
“阿烟从远洲回府后得知她母亲过世的消息难以接受,那阵子不吃不喝,也不愿意与人交谈,也不像先前那般与人亲近,尤其是我,她总觉得我是故意将她送去远洲,是因为我与她都不在府中,害她母亲无人照料,才会去世。”
“我原本想着等她好些了便同她讲柳姨娘的事情,柳姨娘是她母亲的侍女,与她本来十分亲厚……那天晚上,我醉了酒,柳姨娘接我回房,谁知阿烟竟一直未睡,在月洞门外瞧见了,撞见了便也罢了,她不高兴可以同我讲,我没想到这件事对她打击如此之大。
“那天晚上她便落了水,虽被人及时救了起来,可她却再也记不清小时的事情,她醒来后十分不安,好在有明轩开导她,这也是我为何一直认为她同明轩……罢了。”
虞衡不愿再提及宋成毓,摇了摇头。
“这件事、我有错,当年我便已如实告知过林老先生,也在岳丈面前立过誓言,此生不会续弦。柳姨娘也一直避着她。王爷一时查不出具体,也实属正常,在阿烟失忆后,府内的奴仆便被整顿过,不会有人在阿烟面前嚼舌根,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不让她再想起不好的回忆。”
事情讲出来后,虞衡反倒松了一口气,他亏欠虞秋烟太多……
“我同阿烟的母亲也曾情深义重,我自问没有对不起她母亲,但是世事难料。你可知我为何会送阿烟去远洲,月娘缠绵病榻,病魔缠身,自顾不暇,我更是官场繁忙……”
虞衡有一次发现虞秋烟为了讨母亲欢心偷偷熬药,害得自己整个手腕都被烫伤,虞衡这才将她送走。
他这个父亲做得不好,可是又自觉早已尽力,即便虞秋烟的母亲缠绵病榻也一直决口不提纳妾之事……
章启对虞衡的剖白并没有什么兴趣,他自觉和虞衡不同,但他不是随口说出承诺之人。他淡声笃定道:“本王与太傅不同!”
“还望王爷心口如一。今日之事……”
“太傅放心,本王不会贸然告诉她。”章启沉思了一会。
不过以章启对宋成毓的了解,这样一个不惜以身做局玉石俱焚的人,临死前只怕早已对虞秋烟讲过了。
……
与此同时,虞秋烟被满宵拉住了,满宵手里拿着一个青绿的糕点兴奋道:“姐姐,这是表哥给我的。送你一个。表哥说这是三仙湖的特产,姐姐,这个是树上长出来的特产!”
虞秋烟被她逗笑了,满宵没离开过京城,往年虞衡也总是会带一些宫中赏赐的瓜果回来,有不少是别的郡县进奉的,譬如白梨,蜜桔,荔枝等。虞衡会同她讲是哪个地方的特产,京中没有的。
兴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满宵一拿到这个绿色的糕点便觉得也像是树上长出来的。
“骗你呢,小傻子。”虞秋烟捏了捏满宵的脸,笑道,“就这个也能算特产?这个是你表姐做的。”
“确实是我昨日闲来无事做的,阿文今日大早就拿出去说要给几个友人送一些。”阿玲笑着道,“虽算不上三仙湖特产,但总归味道与京中不相同,表姐不如尝尝。”
徐氏跟着笑起来:“说起来,你当年去远洲头一回吃这个,也觉得这是树上长的。这一点上,你们两个倒不愧是姐妹。”
“娘,你还记得这些?我都不记得了,表姐还记得吗?”阿玲笑道,“表姐在远洲时似乎也是同满宵这般大罢。”
虞秋烟轻轻摇了头:“小时候的事情都记不大清楚。大抵是有过的。”
“阿文来了怎么不过来,”徐氏赶紧起了身,“人呢,刚回来也不来见见他表姐。”
满宵要了一口糕点,含糊其辞:“表哥说还要继续去问王爷诗文……
“考校诗文?是了,阿文那日没难住王爷,这几日都还耿耿于怀呢。”阿玲喃喃道。
坏了!
虞秋烟赶忙起身往外走。徐氏也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道:“阿文这个泼猴,真是无法无天了。”
一众人穿过小径,赶到棋亭外,果然见到阿文同章启面对而坐。
而虞衡精神不济早已经回房休憩了,只留一个小厮在亭子外候着。
阿文背对着众人,催促道:“王爷,怎么今日对这两幅下联要想如此久?难道真的是陆兄出的题目比我出的要更难些?”
章启远远就看见满宵将虞秋烟带了来,沉下眸看着花笺纸上的墨字,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那一日,阿文有心为难,又害怕落了虞秋烟的面子,所以只折中随意出了几个考题,那时章启面对阿文的考校对答如流,甚至都不需要怎么思索,让阿文十分敬佩。
这几日他跟着新科探花陆兄出门会友时总要夸一番肃王。许是听得多了惹得陆兄心下好奇,这才有了这一纸笺的上联。
见章启始终一言不发,阿文看了一眼纸笺上的上联喃喃道:“分明这一道比我出的考题要简单么……”
“阿文!”徐氏对着亭内的背影喊了一声。
阿文赶紧起身,对着远远走来的人打了声招呼。“娘,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