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她们便已经走到了竹廊尽头。
老嬷嬷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当即横眉冷对,唤她行?礼。
宋归鸦回?过神来,看也没看便冲着竹林的方向,敷衍地抬了一下手,行?的却是武将礼。
“见?过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口里念着千岁,语气里却无半点恭敬之意。
礼罢,还未等对面的人?开口让她起身?,她便自行?直起身?子?,长身?玉立,端的那叫一个?不知礼数。
只是让她始料未及的是,这不经意地一抬眸,入眼的竟是一张似曾相识的白狐面具。
脱了白氅一袭锦衣华服的长公主?手持长剑,以竹为敌,对着眼前的茂竹就是一番毫无章法的乱舞。
乱则乱,却甚是好看。
茂密翠绿的竹叶被砍的四处乱溅,长公主?身?处其中?,衬得原本就娇嫩的肌肤如玉般无瑕,而白狐面具则在?挥手间被袖摆扫落,露出眼尾那颗极小的红痣,在?一片绿意当中?尤为显眼。
宋归鸦心里觉得滚烫至极,像是有一把铁烙在?她心底最深处烫上了一点朱砂。
生生世世都难以磨灭。
原来,上元佳节那夜碰见?的美人?,竟是大胤朝的长公主?——奚桐月。
如此一来。
她便能明白美人?为何不知所踪,孟家姐妹为何噤若寒蝉,圣上又何以莫名其妙地特意指名宣她入宫。
十招舞尽,奚桐月收起长剑,回?身?望她,眼尾微扬,“许久未见?,宋姑娘的伤可好些?了?”
宋归鸦无奈一笑:“姐……殿下瞒得我好苦。”
奚桐月行?至她面前,翘起唇角,“听闻宋姑娘先前百般推脱,可是不愿入宫?”
宋归鸦不愿骗她,坦言道:“先前确有不愿,可眼下……”
“微臣愿意。”
既然自称微臣,便是领了皇帝授予的官职。
可见?是真的心甘情愿。
奚桐月拾起白狐面具,放在?宋归鸦手掌之上,捏着面具一角的修长的骨指呈现着上好白瓷的冷润,连同微微浮起的筋脉都浸染着养尊处优的矜贵气息。
“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可真心愿意将自己囚于这牢笼之中??”
做这一切动作之时,她面色始终无波无澜,谁也未曾看出她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和期待。
她何曾不知宋归鸦本应遨游于天际,不该守在?这小小的宫闱之中?。
人?一旦起了爱念,便会滋生出欲念。
奚桐月私心里依旧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的机会。
若是她拒绝了也无妨,她会放她安然离去,且会保她家人?无虞。
……
春风拂过,树影婆娑,竹林深处传来一片飒飒之声。
宋归鸦接下她手中?的面具,覆于面上,白狐面具下那双干净的眼眸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坚定,她双手交叠,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大胤朝开朝以来最郑重的礼节。
“微臣愿守殿下一生安宁。”
“生死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