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隐隐于市,这般倒也安全。
但她又问,“那,你和施泽友遇上了吗?”
滕越脸色微沉,但摇了头。
邓如蕴略松了口气,此时见他虽然换了一身不起眼的布衣,但人高马大地就算站在闹市中,也有些明显。
她干脆拉了他到成衣店里,给他也换了一身商户模样的衣裳,又买了两包炒栗子让他拿在怀里。
他这么一改扮,迅速地就跟众人一道,同过路的行商没两样了。
走在街上也没人再多瞧,有人从他们这一行旁边路过,还避让两分。
滕越刚才还要略作躲避,眼下也同邓如蕴一般大大方方走到了街上,他不由道了一句。
“蕴娘可真聪明。”
邓如蕴可不当他的夸,只让他别光拿着两大包,“也剥几个炒栗子吃一吃,像是那么回事。”
滕越低头笑,剥了个热乎的栗子塞进了她小嘴巴里。
邓如蕴差点被他噎到,只道,“你自己吃就行了。”
一行人在街上边走边看,不想经过那卖狗的摊子时,摊子上的狗竟然又叫了起来,只冲着邓如蕴连声犬吠。
邓如蕴并没有被吓到,可她这次听着那狗叫的声音,莫名觉得和自家老宅里那几条老狗有些像。
几条老狗都是她哥哥生前一手养起来的,跟着哥哥鞍前马后。后来邓如蕴一直留他们看家护院,他们不知咬出多少宵小。
但去岁却被叔父和婶娘毒死了三条,邓如蕴心疼得不行,剩下的都托给哑叔好生调养照看,怎么这处有了肖似的狗叫声?
邓如蕴狐疑,忽的想到了什么。她想过去仔细看两眼,不想这时,有侍卫快步前来报信。
“将军,我们接上吴老将军的亲兵了!”
吴老将军的亲兵比沈言星的伤只多不少,但他并没有伤在要害处,还勉强能行动。
他听闻是宁夏的滕将军亲自前来接应,跪下就是砰砰磕头。
滕越赶紧把人扶了起来,“老将军他们眼下如何了?”
亲卫说吴老将军和老夫人都还算好,“但是家中两位哥儿走丢了。”
他说两位哥儿是吴大将军生前留下来的一对男孩,哥哥十三,弟弟才十一,两人跟着祖父吴老将军从京城一路回乡,也是几经生死。
“不想却在这华阴县城里同我们走散了。其实我晓得两位哥儿就在城北,但是那施泽友的人也晓得,他们守在城北找两位哥儿,我们过不去,哥儿也出不来,有好几日了。”
他说沈言星就是因此,与施泽友的人交手受了重伤。
滕越沉吟,他思量了一阵,先分了几人跟着亲卫去接吴老将军夫妇,他道孔徽在潼关卫给他安排了人手,“先把人送出华阴,两位哥儿不用他们操心,交给我就是。”
吴家亲卫见他带的人手充足,此刻又揽下难题,吩咐了办法,忍不住又跪了下来跟他磕头。
“滕将军的大恩大德,吴氏一定铭记在心!只是如今朝中小人当道,将军万万护好自身!”
吴家这一路,从出了京城就各种暗杀不断,谁都知道吴家得罪了大太监的侄子,不可能有好果子吃,没人敢逆着大太监的势力光明正大地接应他们。
可却还是有那么多人,暗中护送,从京城到山西再往陕西行省而来,像是接力一般,来了多少人暗中帮衬,然而大太监的侄儿也连番加派人手,更是连施泽友这般武将都亲自上了阵。
若不是沈言星始终不离不弃,吴家几乎山穷水尽了,但沈将军到底也是血肉之身。
连吴老将军都觉得没有活路了,干脆同施泽友一行拼个明刀明枪,也算死在天下人眼前,让天下人都看看,这世道成了什么样子。
不想峰回路转,沈将军离去,滕将军到来!
吴家亲卫将头叩得砰砰作响。
滕越上前将他扶起的时候,只见他两眼通红,额头更是叩出了血来。
邓如蕴在旁看着默然惊心。
而滕越则紧紧握住了吴家亲兵的手臂。
邓如蕴见他缓声开了口,“这世道总还有逆势而行的人。”
他此刻英眸如炬,一字一顿。
“滕某不才,愿作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