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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于槐也早就习惯自己老爹发起病来时把自己看作别人。
但是这一次,他爸好像发作得额外严重。
疯了好久都没安静。
于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爸重新绑回床上,心里却有些忐忑。
他听说城里其实有医院能开药,那种药喂下去,疯子便能不那么亢奋,人也能安静下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于槐平时给他爸擦身喂饭什么的,也能轻松很多。
封井村实在是太偏僻了,其他人就算去一趟县城求人带点东西回来,都算是人情债。
可于槐啥都拿不出来。
作为一个疯子的孩子,外加是外姓人,村子里其他人,哪怕是看到他,也只当是空气,压根就不会帮他买药。
唯独甘棠……甘棠年纪小,从城里来,耳根子软,心也软。
于槐之前一直跟着少年,其实就是想巴结下甘棠,指望着甘棠能帮忙,从城里医院给他寄些药过来。
不然他也犯不上连搬尸借肉这种事都参和进去。
只是事到如今,于槐却渐渐有点后悔自己之前的盘算了。
他其实也说不出个明明白白的缘由来,可从昨天晚上,他亲眼看着面前娇娇弱弱的城里人甘棠,面无表情挥刀将地上那具尸体砍成块,再进井里时,他便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他实在是不该掺和这事的……
*
于槐一下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一下子又觉得自己可能就是神经过敏想多了。
在纷乱复杂的思绪中,他已经托着甘棠翻了墙,跑到了张二叔家的墙角处蹲着。
隔着院墙,张二叔的媳妇依然还在尖叫不休。
那哭泣声凄厉而绝望。
甘棠能感觉大搜,女人一直在努力说些什么,可大概是因为被堵了嘴,所有的声音,全部化作了一团含糊的呜咽。
之前听到女人尖叫时,甘棠其实压根就没太在意,这时候紧贴着砖墙,他的眉头却是越听越紧。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二婶她……哭得好惨。”
甘棠压低了嗓音,小心地问了一句。
于槐对此的反应却很淡漠,甚至可以说不以为意。
“哦,没事,二婶和二叔三天两头都要闹这么一回。”他随意地回答道,“……我听说是二婶一直不安分,老是吵着要逃回去,二叔气不过就要揍她,这不就哭上了。”
听到这里,甘棠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逃?
为什么二婶要“逃”回家?
事情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甘棠正准备再打听一番,偏就在这时,张二叔家的后门,发出了“嘎吱”一声响。
紧接着,张二叔就沉着一张脸,跟着另外几个男人一同出了家门。
甘棠的瞳孔微缩,死死黏在了那一行人的身上。
有些不太对劲。
甘棠想。
甘棠和于槐本来都以为,张二叔在家里约了这么几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为了在“借肉”后好好“还肉”。
不然这不年不节的,实在是没必要约这么多亲戚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