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景应愿回来,她打量她一圈,打趣道:“去?了这么久,还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怎么,有喜事?”
景应愿脱去?外衫,在榻上躺好。久违的困意袭来,她却忍不住地?唇角上翘,含混道:“嗯,到时给你发喜糖。”
……该不会是风把?她吹傻了吧?水珑裳腹诽,伸直腿挨着身旁抱着剑呼呼大?睡的公孙乐琅闭上了眼睛。
*
谢辞昭回身关上房门。
在为自己布下结界的那?一瞬,那?条不安分的尾巴便?陡然弹了出?来。她倒在榻上,抱着尾巴辗转反侧,心头好似有一团不息的火在烧。
小师妹不光说心悦我,还说我们已经是恋人了,还允许我牵手和亲吻……
这道口一旦破开,便?再也闭合不回去?了,甚至还想?将裂隙彻底撕开撕碎,让她容许自己做更多戒律之?外的事情——
她收起龙尾,辗转着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又看见了小师妹。只是这次师妹没有穿平日那?身简练的黑衣,而是穿了自己前?些日子送的那?身镶满宝石的纱衣。窗外梨树摇曳盛开,谢辞昭闻到花香,只是不知是窗外的香气还是小师妹身上的香气。
应愿她坐在明镜之?前?,长发披散,正手执木梳一下下地?梳理头发。见自己来了,她并不回身,可谢辞昭却从镜中看见她轻薄纱衣之?下光洁的肌肤——
她忽然很有俯身咬她一口的冲动。
谢辞昭站在原地?磨牙,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过?去?冒犯她,此时却听小师妹将木梳一放,懒声?道:“女师,过?来帮我梳头。”
谢辞昭脑子嗡地?一声?,几乎同手同脚地?走了过?去?。她看着坐在梳妆镜前?的景应愿,容貌昳丽,并不是曾经她记忆中面?容稚嫩的模样,可在这声?女师之?下,她总有种悖反道德的错觉。
“……帝姬殿下,”谢辞昭哑声?道,“我……我怕梳痛你。”
应愿帝姬从镜中睨她一眼,即便?是玩笑,可眸中也带三分威严:“女师如若弄痛了我,便?自行领罚去?。”
谢辞昭总觉得口渴。她什么都没做便?感到整张脸都发热,只好俯身拿起那?木梳,一下一下地?替端坐在自己身前?的帝姬殿下梳头。帝姬坐在镜前?乖乖地?让她梳,时不时在镜中看一眼谢辞昭的神色,脸上总有种似笑非笑的神态。
谢辞昭觉得自己快要倒下去?了。她嗅闻着愈发近的香气,手一抖,那?木梳掉在地?上,摔成两半。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慌忙蹲下身去?拾,却觉眼前?被什么东西罩住了,她只好在这片朦胧中摸索。
“女师,”帝姬殿下的声?音自上方?朦朦胧胧传来,“这木梳是我用惯了的,你将它?摔毁了,我要罚你。”
谢辞昭微微启唇,她有些不安,可的确是自己笨拙,这才将帝姬的心爱之?物摔坏了。她阖上眼,将情绪都咽进了含混的唇舌之?中。
“一切都听殿下的。”
梦到这里,谢辞昭猛然惊醒。
窗外仍是朦胧夜色一片,她爬起身为自己斟了一壶清水,可犹不解喉间干渴。回想?起梦中小师妹柔顺的长发与昳丽得不似人族的面?容,谢辞昭倒回榻间,用薄被将自己蒙了起来。
好不容易做一回有关她的梦……
谢辞昭脸上发烫,整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明明她是师妹,怎么可以责罚师姐?可是……
谢辞昭再度起身,干脆捧着壶喝光了整壶的清水。
可是小师妹的责罚,令她甘之?如饴。谢辞昭晕乎乎地?重新回到榻上,认真地?为自己盖好被子,试图还原方?才睡着的姿势,满心只想?回到梦中。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负罪感,不知过?几日该如何面?对小师妹了。不过?负罪感归负罪感,谢辞昭闭上眼睛,满心虔诚地?闭上眼睛——
快梦回去?吧,她还没学会。
第102章终比开始
是夜。有人徜徉梦境迟迟不醒,有人?掌灯独数更漏。
宫墙之?内,某座院落中?,烛火燃了整夜不息。暗色的结界笼罩着这处小院,门内有人?正?叩着石桌喃喃自语。他似乎有些烦心,几乎动怒,语速也愈发快了,脸上神色泛出几分不自然的青色。
“如若早料到她是这样节外生枝不让人省心的货色,我便不会将此事交予她去办了,”崇霭语速飞快,近乎神经质地喃喃道,“如今景应愿的血还未取回来……接骨不知又要等?到猴年马月!沈菡之她们那边更是盯得紧,当初就不应该让景应愿拜进内门,如今好些人?盯着她,我——”
“你是在推脱吗?”
另一道声音自崇霭喉中?幽幽钻出来。
这声音语调尖细奇怪,分辨不出男女,听着让人?十分不舒服。崇霭仿佛是被控制住般神色扭曲起来,那道声音继续道:“还?是说,走到这一步,你后悔了?
“是后悔禁锢你的道侣,将她关?在永不见天日的地方?预备着为你们的女儿牺牲,还?是后悔自愿献祭出你的女儿,让她成为重开天阶的圣女?或者再推远些……”
那道声音叽叽咕咕恶意地笑?了,在数百年间,它?竟学会了人?族的嘲讽:“还?是说,你后悔杀了百年前你尚在人?间时?的发妻,不顾她当时?尚身怀六甲,亲手毁去尘缘获得成仙机缘……你哪有回头路可?走,你早已?无法回头啦。”
崇霭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