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万步讲,就是死在剑下也好,总好过死在墨知晏手下,平白让他恶心。
墨寻想起来了,在他握住剑的一瞬间,就是这个声音……
“哟,有人来了……那,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那人仿佛刚从深睡中醒来,不甚清醒,在他识海里打了个哈欠,才如此含笑问他。
“……报仇,”他嘶哑道,“我要报仇。”
然后,他就把那把剑拔了出来,用尽最后的力气,碎了墨知晏的莲华之心……
眼睛一闭一睁,就回到了两百年前。
“我知道您,您是……”
那道嗓音深沉道:“其实,我才是你真正的爹,多年前,我被奸人暗害,被封入这把剑之中,直到你的血滴上来,父子连心,我才得以苏醒,我的儿,我被封印的这些年,你受苦了。”
“……”墨寻木然道,“前辈。”
“叫爹。”
墨寻沉默片刻,召出识海中多出来的剑,一抬手——
把剑插进了土里。
“不孝子。”那声音悻悻道,“救命之恩形同再造,我救你一命,让你叫声爹怎么了?我这么大岁数,就是让你叫祖宗,都是你占我便宜。”
他的话音骤然消失。
瀑布旁的湿润草地上,身形瘦弱的少年直挺挺跪下,面朝着剑,磕了三个头。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
那声音咳了声,“算你识相,算了,不跟你计较,起来吧。”
墨寻没有起身,不只是因为重生,还是因为这个时间段本就该如此,他浑身无力,站不起来,只能盘腿坐在地上。
他沉默地捡起剑,横放在膝头,垂眸打量。
这真是一把十足漂亮的剑。
通体漆黑,不复初见时那样通体殷红,只有中间一线细如发丝的红色。
均匀分布着七个小点,第一个已经点亮。
“前辈……”
“顾随之,”那嗓音懒洋洋道,“我的名字。”
“……顾前辈,”墨寻道,“这把剑是您的本命剑吗?”
“嗯啊,现在是你的了。”
他的语气太过随意,墨寻不由感到困惑。
剑修的剑重逾生命。
对于很多不那么充裕的剑修而言,毕生渴求就是一把高级灵剑,而一旦把一把剑炼作本命剑,就是跟随终生的存在。
对于某些剑修来说,剑就是他们的灵魂伴侣。
可这位顾前辈的语气,半点不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灵魂小老婆即将被别的男人占据……
这么大度吗?
这位死了不知道有多少年的顾前辈长了眼似的,主动解释道:
“你别这个表情,反正我还有百来年就魂飞魄散了,除非我主动毁剑,否则它迟早易主,我三千四百六十二年零四个月十三天前就看开了,你不用大惊小怪。”
三千四百六十二年零四个月十三天……
看得真开啊。
不过这位顾前辈也真惨,要么看剑被别人占据,要么亲手毁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