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抬眸望着雪打花灯,犹豫地迈出步子去。
没有想象中?的雪花落到身?上?的冰凉。
她骤然抬头,只见头顶上?方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伞。
她回过头看向陆庭之,笑着道:“没想到你出门还带伞。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倒怕落雪。”
陆庭之轻笑,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道:“本官从不带伞。”
是因为要与她同行,才带了伞吗?
菱歌不敢自作多?情,只道:“马车呢?”
“时辰尚早,夜不算凉,步行而归不是更?好??”
“步行而归?”菱歌有些诧异。
“你既有许多?话要问本官,大概不会觉得这路太长的。”他淡淡道。
*
两人一路走?着,在雪中?踩出一串长长的脚印,又很快,被?来?往的行人踩乱了。
今日是上?元节,街上?格外热闹,可伞下的两人,却分外安静。
菱歌有许多?话想问他,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只道:“那日首饰之事,的确是我的过错,是我不该将首饰赠给雅芙戴,拂了你的心?意。”
陆庭之没说话,只是静静走?着。
菱歌见他没有动怒,方暗暗松了一口气,道:“雅芙如今过得艰难,唯有三舅母可依傍几分,还请大表兄不要干涉她们往来?……”
“今日,你只想提这些无稽之事?”他脚下一顿,道:“我自问不是君子,却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去为难自家人。三叔母想如何处事,都是她自己的事,更?何况那首饰已碎,此事便算了了。”
“那就好?。”菱歌道。
陆庭之攥着伞柄的手指微微紧了紧,又很快松开,却始终未发一言。
许久,他终于开口,道:“如此处罚韩确之,是你的意思,还是因为杨惇想这么做?”
菱歌不解,道:“此与杨公子何干?”
陆庭之没说话,只大步朝前走?去。
菱歌赶忙跟上?,道:“我知道你不怕韩确之,可他父亲的身?份摆在那里,如今陛下封了霍时做锦衣卫副指挥使,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若是无端得罪了韩让,只怕……”
“你是在关心?本官?”他突然道。
菱歌脸颊微红,道:“没,没有。”
陆庭之不自觉地勾了勾唇,道:“霍时不足为惧,不过是个莽夫,就算陛下安插他在我身?边,也翻不了天。”
菱歌道:“我不懂朝堂之事,表兄之泰然自处便是,用不着和我说什么。”
陆庭之顿了顿,眼眸微寒,道:“你既说不懂朝堂之事,又为何要往宫廷中?挤?”
菱歌抿了抿唇,垂眸道:“我自然有不得不入宫的理由?。”
他望着她,许久只是默然,目光却越来?越沉。
她突然抬眸,道:“表兄自问不是君子,那你这一辈子,可有害过什么人?”
陆庭之逼迫她看向自己,道:“我是锦衣卫,你说,我有没有害过什么人?”
菱歌道:“那我换个问题,夺门之变,表兄有参与多?少?”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眼神骤然一冷,捏住她的下颌,道:“你这是何意?”
“我只想知道,表兄是如何登上?这锦衣卫指挥使之位的?”
菱歌收敛了以往的娇俏柔软,在这一刻,她没有半分退却的意思。
他冷冷地盯着她的眼睛,半晌,他猛地松开了她,道:“沈菱歌,你我之间,似乎还没有熟稔到你可以质问我这种问题的地步。”
一瞬间,他便全明白了。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也知道她想做什么。正因如此,他才觉彻骨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