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上目光沉沉地看着手中的密报,问:“在哪发现的?”
亓徽对此事查探的极为森严,一向只有他们往别国安插眼线的份。
殷术道:“少天藏府。”
殷上皱眉问:“怎么会?少天藏府的把守这么严格,比之宫内也不遑多让,竟能混入暗探?”
殷术道:“放心罢,他并未查探出什么事来就被发现了。”
殷上说:“沈越西派来查我的?”
殷术说:“应该是。”
殷上思忖了几息,说:“沈越西并不受序戎王重视,他跟着湛卢博也多为依附……”她喃喃了几句,说:“暗探,他想查探什么?难道也是江遗雪么?”
殷术提出了一项猜测,道:“如若湛卢博与沈越西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好,那此事就很好理解了,”她站在地图面前,手指顺着序戎、东沛、令兹三国滑过,说:“沈越西曾与湛卢博一起追拦你,知道你会去救江遗雪,如今怕也是想得到江遗雪的踪迹,于东沛之战中分一杯羹。”
见殷上脸色难辨,殷术笑了笑,道:“阿上,乱世美人,最是难存,你若执意想要保他,可能也会面对很多麻烦。”
殷上道:“他于我而言有大用。”
殷术依旧噙着笑,说:“如若你与他未有情谊,只把他当成一柄利剑,自然不会为此所伤,可你们二人却有情。”
殷上眼里浮现出一丝疑惑,问:“为何这二者不能兼得呢?”
殷术说:“不是不能兼得,阿上,”她语气温和,一点点地说给她听:“世上没有两全法,你不可能既利用他还要爱他,这两者就不是并存的,就算退一万步说,他愿意为你所用,可心爱之人如此利用之下,又难免心生怨恨,届时他若伤你,或要离开你,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殷上沉默了几息,抬眼道:“我不会让他伤到我的。”
她语气淡然:“若只是为情,母亲就放心吧,人生路远,感情不过是某段路边开出的花,有它没它都一样。”
“至于江遗雪,他要我救他,我也救了,那此后他便是我的,需要为我所用,不论到时候他是心生怨恨还是想要离开我,我都不会有什么怨言,况且——我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
闻言,殷术脸色也变了变,目光探究地凝在她身上——她八岁离家,一转眼,十年过去了,已经彻底长成,文成武就,有勇有谋,有野心有大义,此番身姿笔挺地站在她面前说着这些话,眼里尽是少年人不可一世的意气风发。
好半晌,殷术才笑了笑,说:“你有如此心性,母亲也不必担心你了。”
……
事毕后,殷上留在了宫里陪着母父长姐用了晚饭,黄昏之时才出宫回到少天藏府。
刚入院的时候天色也暗了,玉兔银蟾高挂,殷上摒退左右,推开房门便看见了趴在桌上睡着的江遗雪。
她轻轻把门阖上,走到桌边,桌上放了一盏小竹灯,昏黄的光映照着他美撼凡尘的脸,更添一分朦胧的暖色,只他似乎并不安稳,纤长的睫羽轻颤,像蝴蝶欲飞时的振翅。
这美色实在惑人,殷上一时间不忍心叫醒他,只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撑着脑袋看着他的睡颜。
今日母亲之言,确然叫她仔细想了想江遗雪的事情。
娶他,如今是不可能了,天权之路,便是亓徽再繁盛,只靠一国也是势单力薄,必得有其他助力,溪狄如今拿下了定周,又本就与亓徽有合作来往,是她最好的选择,所以她当时并未多做犹豫,就与周相灵定下了婚书。
周畹虽只言明她若得位需立周相灵为后,其实言下之意就是把她的正君之位钉死在了周相灵身上,只要她得到了溪狄的助力,那届时不论她是为储还是为帝,王君便只能是周相灵。
而名分之事,如若不是正室,其实都是差不离的。
江遗雪来日若是晓得了她这些欺骗和利用之心,会离开她吗?
幼年相识,他确然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唯一喜欢的人,这种感情是实打实的,虽则于她而言不算什么,却做不得假,她心里清楚。
……实在不行,就把他关起来吧,每日追更婆文在企恶峮五儿四九〇吧一九二吃肉停不下来反正只要他人在身边,其它的便都罢了。
除了她,没人能得到他,也没人能利用他、欺骗他、喜欢他。
他是她的,就算有一日她不喜欢了,他也得是她的。
……
江遗雪是夜半醒来的,一睁眼,眼前是一片暗沉,他懵了片刻,记得自己明明在桌边看书,等殷上回来,怎么一睁眼就到床上了?
他动了动,发现自己腰间正扣着一只手,轻轻侧脸,殷上正在他身边安眠。
他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抿唇露出一个笑容,微微倾身,偷偷在她唇上印下了一个轻飘飘的吻。
偷吻完,他自己反而还有些不好意思,面颊发烫,一瞬不瞬地盯着黑暗中她安静的睡颜,好半晌,才安心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
第二日卯时,殷上准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