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的行进了五日,一行人终于在入夜之前赶到了衢山城下,城楼上的守军见是亓徽卫的人,立刻开了城门将他们放了进来,一进城门,江遗雪几乎是摔着下了马,一刻不停地朝主帐跑去。
见主帐还亮着昏暗的灯火,他心口勉强安定下来,可当他冲至门前一把掀开帘子的时候,却一下子凉了半身的血。
没有殷上。
他一个个看过去,湛卢真、郭长垚,几个脸熟或陌生的面庞。
“江遗雪?”郭长垚并未在军中见过他,二人上次见面还是在定周的璞兰台。
江遗雪一步步地走进去,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湛卢真,抖着唇问:“殷上呢?”
湛卢真都重伤了,那殷上呢?
不要吧,别吧……
老天爷你别和我开玩笑了……
闻言,郭长垚低下头,叹了口气,才道:“殷上……现在还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他双目赤红,几乎承受不住这个消息,死死地盯着对方。
郭长垚道:“当时、当时我们被围困在了大曲山,身后都是周垣的援军,我们只能一路便战边跑,但周垣一心想抓殷上,就带着队去堵截她,殷上发现了之后就故意把敌军引开了,让我们快走……然后,然后……”
“然后你们就真的走了?!”
听到这声嘶力竭的质问,郭长垚也难堪地低下了头,小声道:“湛卢真被偷袭,受了重伤,殷上让我带他走……对不起,我没办法。”
江遗雪被这个消息打的头晕眼花,浑身脱力地倒在地上,膝盖砸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然而比疼痛先席卷而来的是透骨的寒冷,连日不安的心口终于落到了实处,却是砸在地上裂出了一个大洞。
他感觉到耳边一片轰鸣,实在无法接受此时的殷上正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只能用力咬破了舌尖来保持自己意识的清醒,感觉到口中浓重的冷锈味一点点传遍了四肢百骸,心口尖锐的疼痛翻搅着血肉愈演愈烈,好似要扼住他的呼吸,抽干他的血肉。
怎么会这样……
殷上……
殷上。
然而就当郭长垚几乎以为他下一息就要晕过去的时候,江遗雪却晃了晃身体,自己扶着床边慢慢地站了起来。
对方脸上的血色与生气似乎一息之间就被抽干,面孔惨白地像是个纸扎出来的偶人。
他无言安慰,只能任由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冷寂。
良久,郭长垚听见江遗雪声音嘶哑地问:“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依旧沉默,好几息才道:“不知道。”
很显然,没了殷上,湛卢真又在昏迷,他一时间也没了主心骨。
江遗雪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绀青色的眼眸里一片空洞,缓声问:“几天了?”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江遗雪道:“殷上不见,几天了。”
郭长垚道:“七日左右。”
江遗雪转过身盯着湛卢真惨淡的病容,又问:“湛卢真怎么样?”
郭长垚说:“暂时稳住了,何时醒还不知道。”
江遗雪继续问:“曲同还剩多少人?”
郭长垚道:“两万不到。”
近七万人折损至近两万人……
江遗雪问:“周垣现在身在何处。”
郭长垚道:“她在曲同城安营了。”
“好……”江遗雪得到了所有想知道的,脚步挪了挪,慢慢地向门外走去。
然而刚走到门口,他却踉跄了一步,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郭长垚吓了一跳,正要准备上前扶他一把,他却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背影瘦地好似一碰就要碎掉。
江遗雪咬紧牙关保持自己的清醒,掀开帘子,亓徽卫此队的令使盛言川正侯在外面。
他缓声道:“派人去往旧吾,把晋呈颐叫回来,相贞既已拿下,便有兵马可用,拓河的情况已然扼住,把余下事宜交予各城守军,让李迁、崔集领兵回援,信与池梧、索千镜,让她们领渭州城半数兵马前来支援,周相寻继续驻守……”他缓了一口气,最后道:“传信回亓徽,亓徽王会安排好剩下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