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比似红颜多命薄(1)
◎片刻温情新旧两臣◎
彰德一年三月廿七,懿安迁都平京的仪仗队伍从定周王宫的宣室殿出发,走过外宫道,经由城内最繁华的永松水街,一路向南门而去。
整个仪仗队伍从头至尾绵延数里,两端飘扬着新制的中亓王旗,在春日的风中猎猎作响,队首的新帝殷术及帝君微生胥并未高坐步辇,而是骑马与官员并行,与围观的百姓亲和交谈,一路行至城外数里,还有百姓争相远送。
仪仗队伍直入序戎,并不疾驰,只城程相过,与沿途的各城百姓会面,所过之地皆亲和以待,甚至还受理了几个越级相告的案子,原本十日左右的行程硬生生走了一个多月。
芒种这日,仪仗队伍终于进入平京,路边百姓自是争相欢呼,不必言说,此次长路迁都对中亓王室在民间声望的影响极为深远,于各地也留下了不少佳话,史称彰德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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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殷上终于了结了宫中事宜,带着晋、林二人回府,一个多月以来的长途跋涉不可谓不疲累,一回来又在宫中秉呈了那么久的事宜,她甚至第一次在议事途中分神,开始想念自己房中的大床。
刚一进房间,她就目标明确地朝床边走去,软趴趴地跌进了柔软的被子里,可刚闭上眼睛,江遗雪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你脱了外裳再睡!都是路上的尘土,我刚收拾的被子。”
她无力地抬起手臂摇了摇,艰难地翻了个身摊开双臂,不说话,只一副任你摆弄的样子。
江遗雪无奈地笑了一声,先爬上床来俯身亲了亲她的嘴唇,才伸手为她解衣,动作轻柔地落在她身上。
待脱至里衣,他又叫侍从送了热水,拧了布帕为她仔细擦身。
疲累过度,殷上还有些睡不着,过了一会儿也恢复了点精神,睁开眼睛看江遗雪,他正拿着布帕给她擦脚,湿热的软布从她的趾缝里穿过去,让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别动。”他看她睁眼了,便低低地提醒了一句,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神色格外认真,像是在做什么不容出错的大事。
待擦洗干净后,江遗雪又给她穿上新洗的里衣,凑在她耳边轻声问:“我给你按按?”
殷上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顺着他的力道翻了个身。
他动作轻重适宜,格外舒缓解乏,双腿曲起跪在柔软的被子里,殷上动了动手,触到了他腿侧的布料。
“哼嗯……你干嘛呀!”
背上的力道软了一瞬,江遗雪紧紧地并拢双腿制住她作乱的手,含嗔带怨地看了殷上一眼。
可惜殷上闭着眼睛,并没有看到,反而手下用力,声音慵懒道:“继续按。”
……
按到最后自然也按不成了,落在她身上的力道全都变成了软绵绵的,就这样殷上还要笑着问他:“怎么不继续了?”
他埋在枕头里呜呜咽咽地叫,语不成句地骂了一句混蛋,其余的话被迫碎在断续的泣音里。
……
行至入夜,二人才用上晚膳,江遗雪气得不想理她,自顾自地在一边咬着筷子吃饭,见殷上看过来便哑声道:“看什么看!”
殷上摸了摸鼻子,挟了口鲈鱼给他,讪然道:“生什么气啊,一个多月都在路上,我解解馋还不行吗?”
“你那是解馋吗?!”他提高了声量,声音却还是哑的,埋怨道:“你都快把我……”念及门口还有侍从,他住了嘴,转而道:“我做得菜都冷了!”
“我这不是不知道,”殷上解释:“我哪晓得你就比我回来早两个时辰还做了桌菜。”
江遗雪问:“不是你在路上说想吃吗?”说完,又用手中的筷子戳了戳米饭,小声道:“现在自己又不记得了。”
殷上好笑,伸手摸了摸他闷闷不乐的小脸,说:“是我说的,我记得,况且这热一下一样好吃,别不高兴了,嗯?”
他哼了一声,吃掉她给他挟的那口鲈鱼。
……
二人吃完了饭,去院子里散步消食,天上的月亮似一弯银勾,在大地上洒下一片清辉,草木中微有虫鸣之声,气氛温情又静谧。
殷上正随口说道近日的政务,道:“……各国刚刚撤国立府,城名虽未变,但府名却还是生疏,除了改换籍名,也只能是差了每城的官员宣传、张榜。”
江遗雪道:“此事急不得,定周之况也是百余年,百姓多少也习惯了。”
殷上嗯了一声,说:“这事儿虽办得慢,但至少也在办,但百官考绩却是乱得让人发愁,原本定周之乱大多都是起于赋税,而赋税的源头也就是那些欺上瞒下的官员,近日吏部没日没夜地查探,一上一下,颇为繁杂。”
江遗雪道:“故旧官员自恃官职的也有不少,再加上永载帝在位时心思不再政务上,导致周黎母家一家独大,朝中用人中不正之风严重,用人不以德才,用人不以实绩,缘情用人,乱政害民,吏治自然腐败。”
想了想,他说道:“当务之急还是先安排好平京的官员,再开正考,广纳贤才,广开言路,如此便能集思广益,中间的好了,才能慢慢地顾及到边上嘛。”
他滔滔不绝地说完,边上却没有回音,江遗雪扭头看了一眼殷上,却发现她正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