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不止是皇家得了孩子,谢家的第一个孩子也出生了,正是如今与沈家嫡女在一起的谢屿阔。
先帝特赐平安符,与皇子的花样一样,可见先帝对谢家的器重。
此后虽然民间纷纷效仿,可宫里的绣工不是民间能够比得上的,只要仔细观察,总能看出来是皇家的东西。
但仅凭一个平安符就断定眼前的人是谢屿阔,过于草率,阮塘既然大张旗鼓地将人带进来,手里应该已经有了证据。
事情都是由副将去查的,自然也是由她开口,说清楚来龙去脉。
又是一盏茶过去,阮塘勾唇,凉薄地笑起来,“听闻陛下正因为世家犯难,如此大礼,陛下想来不会头疼了。”
“没有这个人,世家也是朕囊中之物,阮将军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
“陛下,臣从边境回来,是想要成亲的。”
阮塘要祁新阳,正如祁太安要祁晏一样,决绝,凶狠,没有后退的余地。
不过是个娇气的小皇子,本来也没什么好惦记的,可那张泪脸在阮塘的心里挥之不去,就在刚刚,阮塘入城之时,小皇子混在人群里,偷偷看了阮塘一眼。
小皇子太笨了,风轻轻一吹,他就惊慌失措去捂他的帷帽,那张脸早就露出来了。
这样愚笨又娇气的小皇子,总该让他知道世间险恶吧。
……
谢屿阔是割裂沈家与谢家关系的利器,是要给沈谢两家狠狠一击的存在,在此之前,绝不能泄露任何风声,否则只会功亏一篑。
既然是阮塘送上来的大礼,祁太安自然不会心慈手软,也没有必要留着不用,在阮塘面前争这一口锦上添花的气。
祁太安安排他在长乐宫住下。
青玉亭上,众人早已落座,只是在等祁太安和阮塘过来,等到祁太安和阮塘过来之后,这场宴会才能真正开始。
青玉亭上,里面是热闹的烛火,外面是茫茫的月光,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都是宫里乐坊最好的乐伎,舞姬月下起舞,翩翩然御风而去。
祁太安只喝了一杯酒,但她借着酒意对清晓道:“去接皇夫过来,顺便透露给他,朕新收了个美人,还养在长乐宫。”
没有美人,只有陛下的套路。
祁太安一早就想到,按照如今的祁晏,不会拒绝出席这样的宴会,明明早已经注定,可祁太安直到看见祁晏才算了然,眼里的最后一丝光破灭。
明明这就是她想要的,权力与皇叔都在她手里,可她还是不满意,果然是欲壑难填,欲壑难填啊。
祁太安又饮下一杯酒,酒太烈,烧的慌。
祁晏被祁太安拉着手坐到了身边,他虽然局促不安,却什么也没说,这个位置要接受的目光实在是太多了,祁晏低着头,心里不止因为这件事在翻涌。
清晓方才在路上告诉他,祁太安新收了个美人,养在长乐宫,养在她身边,比祁晏离她更近。
他隐在衣袖下的手握得太紧,就如他的心,渗出血来。
是他一早期待的,却不是他想要的,是他想要的,却不是他可以接受的。
宴会之后,车驾上,祁晏没说话,祁太安只是吩咐了一句去长乐宫,也再无后话。
祁晏的手掩在袖子里,仍旧低着头,他明明委屈得要命,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祁太安要回长乐宫,是要去见那位美人吗?
到了长乐宫前,灯影跟祁晏一样寥落,祁太安没接祁晏下来。
“送皇夫回未央宫。”
她的脚步声那样轻快,是因为在走向她喜欢的那个美人吗?祁晏侧身在车驾上听着。
明明越来越远,只能听见车驾的哒哒声,可祁晏仍旧陷在祁太安欢快的脚步声里。
像杀人不见血的刀子,一刀又一刀剜进祁晏心里。
叫人苦不堪言。
那个美人,比他年轻,比他漂亮,比他更讨祁太安的欢心。
路上的月光太过于清冷,照不亮心中的任何一片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