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发了脾气,祁太安笑起来,早知道有孕之人总是脾气不好,她还道皇叔一如既往地温和,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
“好好好,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你以为我软弱可欺,只知道一味忍让。”祁晏撇过头。
这可从何说起,祁太安无可奈何地将祁晏揽过来,“我从不认为你软弱,只是你什么事情都藏着,刀剑都在你心里,我如何能不害怕。”
祁太安是祁晏的枕边人,早已经做好了倾听一切的准备,但祁晏将事都闷在肚子里,总是一言不发。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她不想步陶苇杭的后尘。
“我没有!”祁晏小小声地吼了一句。
有点可爱,祁太安笑得更厉害,连声答道:“是是是,你没有。”
只管顺着祁晏说,但这也不行,祁晏狐疑地看了祁太安一眼,新的帽子往祁太安头上扣:“你就是这么敷衍我的?”
恐怕再等下去,她就能看见一向温厚的皇叔向她无理取闹,撒泼打滚。
祁太安在心里想,那好像很有意思。
但总该是亲吻更有意思。
?第五十六章
跋山涉水快到汉中之际,清晓和苏昼白离了队,要往山中去,去寻苏昼白隐居的师父。
苏玉和祁太安商量了之后,决定队伍会在汉中停留两日,两日之后,即使是清晓和苏昼白不到,队伍也要继续前行。
队伍之中有苏玉,又有诸多暗卫,何况没人知道天子将要去的是蜀地,而非江南,祁太安和祁晏的安危不用担心。
反倒是清晓身负重任,苏昼白的师父很重要,祁太安交代她,一定要将苏昼白的师父请下山来。
但她还有旁的话,倘若人家不愿意,只好另寻高明,不必勉强,祁太安倒不是想退,只是想给认死理,一定要办成她交代的事情的清晓一点退路,这也是以退为进。
官道尚且艰难,何况是山中的小道。
清晓望一眼茫茫前路,根本看不见尽头,树枝藤蔓勾连在一起,遮天蔽日,山中还隐隐传来猿鸣,叫声凄厉,让人心有戚戚,不得不停下来。
清晓走在前面,见此景,忍不住回头去问身后的苏昼白,“你当初出山,有人与你同行吗?”
苏昼白摇了摇头,“没有。”
清晓有些诧异,又问:“你不害怕?”
这样的路,就是叫几个女子来成群结队地走,都要有几分胆怯,更何况苏昼白是孤身一人。
苏昼白垂下眼帘,坦然道:“害怕。”
他跟随师父隐居山中,山下便是文人墨客笔下难如登天的蜀道,他自然在师父那里听说过蜀道的险峻,他独自走蜀道,心中定然是有几分害怕的,不过他既然决定要下山,就再无回头之路。
他除了咬着牙拼命往前走,别无选择。
清晓见树影下的男子身形单薄,她心中不免起了怜惜,她再一次拍着胸脯保证,“如今有我在,你不用害怕了,我会保护你的。”
师父说他虽是男子,却心性坚韧,心思澄明,即使身世坎坷,多受命数与容貌所累,但他日总有拨开云雾之时。
苏昼白学习术数,也为自己算过命,他总是不信的,不信他有朝一日也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可是现下他抬头,看见女子笑容明媚,神情坚定,他居然开始相信,也许命运已经在眷顾他了。
苏昼白用力点头:“好。”
再好不过了。
再往深处走,荆棘遍布,清晓一手拿剑,一手去拉苏昼白的手,两人都未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清晓记挂着苏昼白是个柔弱男子,两个人的手拉在一起,要是出现什么危险,她也能够尽快反应。
至于苏昼白,他本就倾心于清晓,能与心上人牵手,他心里总是欢喜几分的,哪里还记得什么男女之别。
何况他们之间,男女之别从来都是有心惦记。
虽是清晓走在前面,但路却在苏昼白心里,于是总是清晓开路,苏昼白指路,像是一对神仙眷侣,另外的心思悄然生长。
苏昼白心里一阵恍然,分明出山时那样狼狈心惊胆战的他,现下却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的,因为有人拉着他,有人托着他。
遇见溪流阻挡来路的地方,也许是这些日子刚刚下过雨的缘故,那溪水流得比他走时更凶猛。
像是滔滔不绝、奔腾不息的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