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这样的云峥,心情复杂,但也不得?不提醒他真正的事实,“……我们去年和离了,我与萧绎,现下才是夫妻。”
“他就是个贼!卑鄙无耻的偷妻贼!”云峥恨恨骂了一声,转看我的眼神深情中亦有怨怼,他无法完全放下我曾经私通萧绎、背叛他的事,但他心中对我的爱意?更为深浓和汹涌,将那份怨怼冲到了他心底最深处的角落里,眸中只留下坚贞不悔的情意?和绝不放手的执著。
云峥亲吻着?我的眼角道?,“你是爱我的啊,你爱我,我们成亲之?后,恩爱美?满。即使你失忆了,不记得?那些美?好的日子了,可你心中还是有我,因为我们在一起时,就是深深地相爱。长相厮守,此生不离,那是我们许下的一生的誓言,我们一生都应该在一起,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自已记起与云峥成亲立誓时的情形,幸觅比翼,恩爱不移,长相厮守,此生不离。当年许誓时,虽是一片真心,坚贞如石、炽烈如火,但是真心不堪磨损,这誓言早似燃烬的烟火,早已破碎在过?去的时光中了。
云峥只是在自欺欺人。不真正走?出过?去,又如何能真正向前看呢,他还年轻,这一生,还很长。
我沉默良久,终究还是轻轻推开了云峥,我看着?云峥的眼睛,轻轻说道?:“我已想?起来?了,我们婚姻后两年的事。”
那一年上元夜,我将指尖放在云峥掌心,随云峥走?出谢家?大门时,我是真心想?要与云峥相爱相守一生,白头到老,此生不离。
我知依博阳侯府家?世门风,竟能接受我与云峥的恋情,定是云峥在背后为我付出了艰难的努力,尽管云峥并不告诉我他是如何说服家?人,只对我说,不必担心,万事有他。
因为爱着?云峥,因为不想?有负于云峥,在嫁入博阳侯府后,我努力做博阳侯府端庄贤淑的少夫人,在人前刻意?收敛了往日性情,端淑娴静,孝敬长辈。
那时云峥祖母还在世,对她唯一孙儿云峥十分疼爱。因为云峥常在祖母耳边说我好话,祖母渐渐爱屋及乌,对我这孙媳妇也疼爱几分。
我是从云峥祖母口?中得?知,原来?当初云家?会同意?我与云峥的婚事,是因云峥在祖母房门前跪求了多日。云峥祖母不忍孙儿受苦,就点头答允了。云家?敬老,老夫人定下的事,云峥父母不管心中如何想?,都只能没有异议。
我随云峥孝敬祖母,尽心侍奉,与云峥祖母相处融洽。云峥祖母在时,我与云峥母亲之?间的矛盾并没有显露出来?,还有一些其?他的事,都暂时隐藏在博阳侯府平静的表象下,我与云峥新婚甜蜜,如胶似漆。
云峥祖母因病离世后,府内之?事皆由云峥之?母做主?。尽管我在云家?已尽量克制性情,但云峥之?母犹不喜我的“前科”与我身上做派,日常对我诸多管束。其?时云峥已有官职在身,白天通常不在府中,我不愿拿这些事去烦扰云峥,在云峥归府时,从没向他提过?。
但云峥还是知道?了这些事,在几次劝他母亲勿要过?于管束我后,终是和他母亲爆发了一场争吵。云峥母亲痛斥云峥为我这么个人,放弃了做驸马的机会,说云峥与我成亲,使博阳侯府惹来?全京城的嘲笑,使得?声名良好的云家?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柄。
本来?云峥极力反驳他母亲的话,极力在他母亲面?前维护我,但云峥母亲在无法骂服儿子后,因痛心疾首,流泪不止。面?对落泪的母亲,云峥只能沉默下来?,将所有反驳的话都先咽下,沉默地搀扶着?他的母亲。
我人在门外,听着?房内从激烈的争吵,到妇人的哽咽再到彻底的沉寂,心内像浸着?一汪凉水。
博阳侯匆匆赶来?时,我弯膝向公?公?行礼,博阳侯径从我面?前掠过?,跨入房中,而后房中便?响起博阳侯大骂“逆子”的怒吼,和博阳侯夫人苦劝丈夫息怒的哽咽声。
我担心云峥会受他父亲责罚,很想?进房相劝,可又知道?我这时进去劝上几句,只能使事情火上浇油,只能就默默地站在门外。门内,是一家?三口?,本是京城中人称颂的存在,夫妻恩爱,儿子英年有为,家?庭和睦美?满。我听着?房内的苦劝声、怒骂声,望着?庭中残阳一分分黯淡下去,天色渐惨淡无光。
当听见屋内博阳侯似要对忤逆母亲的云峥动用家?规时,我再顾不得?其?他,心高高揪起,就冲进房去。云峥性子刚强,在他父亲甩鞭向他时亦不闪不避,于是那重重的一鞭,就打在了突然闯入、扑向云峥的我的身上。
痛极,我立即站立不住,就要摔倒时,云峥惊惶地伸手扶我,我倒在了云峥的怀中。事后,云峥红着?眼睛向我道?歉和承诺,说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他吻着?我手向我承诺道?,说若再有使我受伤的事,他死?在我面?前。
我不知云峥是如何做到的,但在那之?后,云峥父亲再未拿起过?鞭子,云峥母亲也的确不再管束我了。云峥母亲径就当面?对我说再不管我,甚至说,哪怕我再出去和纨绔子弟喝酒,像败坏谢家?门风那样败坏云家?,她也不管了。
受的那一鞭子,看似是停止了云峥母亲对我的管束,却实际是使我与云峥母亲之?间的裂痕越来?越深,再也不可能修补。
但,云峥父母对我的不喜与不满,到底还只是外因,真正致命的,是我与云峥的感情,其?实并不如我与他所想?的那样坚定不疑。
我在与云峥相识之?初,与他频繁走?动,起先是存着?要刺激谢沉、故意?做给谢沉看的心思。尽管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云峥,但这最初的动因,似一早就为我与云峥的感情埋下了不安的诱因。
在成为云峥的妻子后,我是以为自己已彻底放下过?去的,然而事实并不如我所想?,我并没能彻底忘记谢沉,忘记与谢沉的诸多过?去。
起初还只是偶尔的恍神,如看见鹦鹉学语时,有一瞬间的心神恍惚,但我很快就会警醒自己,忘记过?去,做好云峥的妻子,将所有旧事都深深地压在心底。
然而那一年,在云峥母亲不再管束我的那年年末,谢沉大病,京中人都知谢沉卧病在府,皇帝都派御医频频上门诊治。京中传言愈演愈烈,甚说谢沉患上绝症的都有,我不可自抑地担心谢沉。
既我与谢沉曾算是亲人,在谢沉生病的时候,论?情理,我上门探视一次也未为不可。但就是因为“情”,因为曾经不为人知的“私情”,我不应再去见谢沉,此生都应与他不再相见。
也许去见一见,心定了,也就无事了。但那时的我没有那样做,只是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担忧。我努力平静如常,但我日常表现出来?的,应常是心神不宁,而云峥,是心思敏感之?人。
云峥对旁人豁达磊落,却对我心眼颇小,对我尤为心思敏感。有时我与云峥出门,偶遇了从前相交的蒋晟、文安仁等,只是和蒋公?子、文公?子他们说几句话而已,云峥也要拈酸吃醋,似我只能同他这一名男子言语,眼里只能看到他一个。
那时我暗中担忧谢沉,数次人在云峥身边,却因担心谢沉病情而心神不属。夜里云峥向我求欢时,我也因实在难有那份心思,而委婉出言拒绝。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已有传言悄悄吹到云峥耳中,道?我不安于室,暗中与外男相好。
第75章第75章
很?久之后的我,才?知关于我不安分的传言,早在?谢沉病前就有了,早就落到了云峥的耳中,才?知那传言非是别人,而是云峥的母亲,亲自说与云峥知晓。
但那时,我仍不知。在?总是心神不属,夜里也因担忧而难有风月心思,无法回应云峥的爱意后,我望着幽暗帷帐内云峥似是负气地背对着我的身影,心中浮起了酸涩的歉疚之意。
沉默许久,我靠上前去,柔抚着云峥的肩膀,轻问他道:“睡了吗?”
云峥不语、不动,好像已在暗色中沉沉睡去,但我知他没有,我手下的肩臂紧绷如铁,云峥每次心中不悦时就是这样,也不说话,就是僵绷着身体自在一边暗生闷气。
从前云峥这样时,我还会调笑几句,让他无事少生点气,莫将自己气成河豚。但这会儿,心中难言的酸涩让我也不知要说什么,从前云峥为?蒋晟、文安仁等生气时,他并不占理,可这会儿,是我不好。
我唇齿酸涩着说不出话,暗色中也看不清云峥神情。沉默中,我的手渐渐地垂下了,榻上背对?着我的身影,似是一道山峦,压在?我的心里,我垂下眼,缓缓坐起身,欲下榻走走。
然刚坐在?榻边,一只小?腿刚垂下榻,还未触到地上的绣鞋,我身后许久不动的人影,忽然间?翻身坐了起来,云峥伸臂勾揽住我腰,径将我勾回了榻上、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