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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81章

与谢沉上次见面,已是在清平郡中?了,那一夜,我?请谢沉在郡中一家酒楼用晚饭,请谢沉告知我在谢家时的旧事。

谢沉那时方知?我?失忆,说他一时难以开口,说改日?定会将旧事告诉我。谢沉提前离席,离了酒楼后,醉酒落水。我随后将醉睡的谢沉安置在客栈中?,我?看到了谢沉手?臂上的伤痕,我?渐渐地自己想起来在谢家时的旧事,所有。

后来,我?被到来的萧绎带走,我?在昏睡时被秦党的人捉拿至大船上,再辗转被不知?关到京中?何处许多时日?,与谢沉已有一个多月未见了。

再见面,就是今夜那条小巷中?,谢沉忽然到来,为我?和云峥解困,将正被捉捕的我和云峥带到谢家,藏在谢家。

时隔一个?多月的再见面,谢沉不似在清平郡刚到酒楼时,见我?时眸底流动着月色般的温柔。从?在巷中?相遇时起,在车中?,到谢家,谢沉在面对我?时,便是端谨持重的谢右相,待我?恭敬守礼,并,泾渭分明,眸中?没有任何不应有的情绪。

就似……就似我?在刚失忆时,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为攀交情贸然来到谢家见谢沉,当时谢沉对我?的态度,就是恭敬守礼,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直至说到要告诉我?谢家旧事时,谢沉沉稳如水的神情才似微有涟漪。而当我?轻声说不必,我?告诉谢沉,我?已自己想?起在谢家的事时,谢沉平静的神情终似冰面开裂,再怎么极力忍耐,亦难以克制眸光的破碎。

我?竟一时不能面对这样的神情,那破碎的眸光似是谢沉衣下的刀痕,如有实形地刺在我?的心中?,令我?不由低下眸子。

我?沉默片刻,继续道:“我?已经恢复绝大部分记忆了,剩下的一点事,关于晋王殿下的旧事,我?想?,谢相应是不知?情的。”

我?考虑着当下处境,将这时不该在心中?搅涌的心绪都?压下去,抬眸看向谢沉道:“烦请谢相告诉我?,这一个?多月都?发生了什么吧?晋王殿下现在人在何处呢?”

当我?平静地说“谢相”时,谢沉眸中?深涌的情绪便都?收敛,他也将一切都?压下,即便那破碎压在心底只?会无声地刺伤他自己,他亦是沉静如前,只?是先告诉我?道:“他已不是晋王殿下了。”

我?心中?一惊,想?难道萧绎被皇帝废为了庶人不成?更甚是萧绎被贬为罪人、被打入了天牢中??!

我?急要知?晓详情,而谢沉也正要告诉我?时,夜色中?却忽然有尖亮的通报声远远传来,道是:“太子殿下驾到!”

于静室内间等待的云峥,在这一声中?,突然就冲了出来,紧攥住我?一只?手?,似想?从?后窗等地,迅速带我?离开。然而这静室四周忽然都?亮堂堂的,外面的兵丁执炬包围了这里,里面的人插翅难飞。

我?想?我?已是瓮中?之鳖,今夜是逃不了的。我?想?将事情全揽在我?自己身上,对追兵说是我?自己逃出了那处小院,擅自躲进了谢家,与云峥、谢沉无关。

不管对方信不信我?说的话,但我?一人将事情都?揽下后,云峥与谢沉至少可?暂时无虞。云峥背后有博阳侯府,谢沉背后是名门谢氏,秦党再跋扈,也不能无缘无故捉拿云峥谢沉,需要人证物证,需要正经公文。

我?不能连累云峥和谢沉,是为旧日?之情,也为今夜他们救我?之义?。

虽然我?也不知?秦党为何将我?关小院中?,一个?多月都?没对我?动手?,但今夜这全城搜捕的架势,太子亲自来逮的架势,证明我?在他们那里并不是毫无价值。

也许被抓的萧绎,死不承认巫蛊之事,秦党就想?从?我?下手?吧。我?是萧绎的妻子,我?若作证萧绎干下巫蛊之事,又或是这事是我?“干”的,萧绎哪怕没动手?,也要受我?“连累”。

这回被秦党的太子亲自来逮走,我?恐怕很难再重获自由,甚至就生机渺茫了。

萧绎都?已不是晋王,想?来处境艰危,也许也有性命之忧了。萧绎从?小就是害怕孤单的孩子,若真已走上黄泉路,我?陪着他,路上二人作伴,就似这些年来,倒也没那么寂寞。

我?已有面临死亡的心理,我?想?今夜,大抵就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云峥和谢沉了。

我?想?老天爷虽然经常无眼,令沈皇后早逝,令秦家人坐大,但临了还是从?手?指缝里透了点仁慈下来,让我?能在死前,再见一次我?这辈子爱过?的人,和他们再说几?句话。

我?看向云峥,我?将他紧握着我?的那只?手?掰开后,也没有立即就放开,而是轻握了握他的指尖,看着他说道:

“我?不后悔曾经遇见你,虽然你我?的婚姻,后来发生了些不好?的事,但那些不好?的事,并不能遮掩在那之前的美好?欢喜。

我?在最难过?的时候,遇到你,是我?的幸运,后来你我?婚姻不幸,是我?们缘分不够,今生曾欢喜地相伴走过?一程,已经足够了,你莫要再执着了,放下过?去的事吧。”

我?放下云峥的手?,又看向谢沉,看向我?这辈子最先动心的男子,轻道:“我?不怨你,真的一点都?不怨,早还在谢家时,就不怨了。能与你结缘一时也是我?的幸运,但若那结缘会使?你痛苦一生,我?纵在黄泉之下,亦难心安,你不要再多想?了,不要再为难自己,往后珍重自身。”

不再看云峥和谢沉,我?快速说下对他们的“遗言”后,就门外兵丁的包围声中?,快步向大门走去,推开了门。

我?以为看到的太子,会是秦皇后的儿?子,齐王或是越王,然而那兵丁火炬围簇的人群正中?心,那夜色中?身着太子服饰的少年,却面容熟悉地令我?呆若木鸡。

我?懵了,我?真的懵了。

蟠龙流云,萧绎穿的是太子袍没错……熟悉眉眼,穿太子袍的是萧绎没错……好?像很简单的两件事,或是同一件事,我?脑海里却像是在乱糟糟地打仗,久久地想?不清楚……

而我?身后,谢沉与云峥都?已走了出来。谢沉如仪向太子殿下行礼,而云峥……云峥硬犟着未动,似又要牵住我?手?,拼死一搏带我?走时,太子身后也有人走出,是云峥的父亲、我?的前公公博阳侯。

火炬照映的夜色中?,博阳侯神色严厉,痛心疾首地叱骂云峥道:“孽障,还不快向太子殿下磕头认罪!”

见云峥仍杵着不动,博阳侯神色难掩地恐慌担忧,叱骂云峥的嗓音已带了恳求之意,“孽障……孽障……你母亲还在家里等你回去呢……”

似是云家将来甚至满门荣辱性命,都?压在云峥一人身上、压在云峥此刻的选择上。火炬燃烧的“呼呼”声,云峥终是在老父的恳求与叱骂中?低头,他将眸光从?我?身上移开,他弯身向太子躬行大礼。

而我?,仍懵呆如偶人一般,我?眼睁睁地看穿着太子袍的萧绎走了过?来,看萧绎从?侍从?手?里拿过?一道披风,披在我?的身上,看萧绎牵住我?一只?手?,另一手?揽在我?肩头,带我?离开。一直到走出谢家、坐在太子辇车上,我?都?没能完全回过?神来。

直到辇车行驶有一会儿?后,我?才像从?一场十分离奇的梦境中?醒了过?来。

我?定睛看向身边的萧绎,我?两手?捧着他脸颊,仔细看,又抓住他两只?手?,仔细看,看萧绎身上有伤痕没有,见萧绎是全乎的、健康的、还穿着太子服饰的,放下心来的同时,心中?又满是震惊不解的迷茫。

“……这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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