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亭山却呷酒笑道:“呆子,你别拦她,她若想跳便跳下去。”说着又从怀里掏出几张信笺来,“夫人你放心,等你死了,这些信笺我一定给你满大街的张贴,让大家好好看,向你学学文笔。”
李氏脸上变得愤怒而又困惑,“你……这是从何而来!”
陈脊仔细看去,只见信笺上写满了女儿情思,竟是李氏与周轩的密信。
沈亭笑着,慢吞吞说道:“要拿到也不难,不过是趁夫人在灵堂守灵,我去屋内做一回贼罢了。”
陈脊在沈亭山旁边悄声道:“你又做这事,不是说好了不做的吗?”
沈亭山温和地敷衍:“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李氏脸色煞白,过了好一会,开口道:“是,麻沸散是我下的。因为我怕,我怕他死不掉,这么难得的机会,我一定要确保他死,一定。”
陈脊不解,问道:“什么难得的机会?”
李氏冷笑道:“陆庠生不是说他要杀了皮三儿吗,既然有人要杀他,那我就悄悄帮他一把。”
沈亭山:“你就那么确信陆庠生会杀皮三儿?”
李氏道:“我不信,但我会抓住这一次可以弄死皮三儿的机会。皮三儿做了那么多坏事,宴席上想杀他的人那么多,只要有一个人因为陆庠生的传言真的动手,我就成功了。”
“只要有一个人真的动手……”沈亭山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突然灵感一闪,想通了不少事情。
李氏接着说道:“事实证明,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赌赢了。”
沈亭山疑惑道:“所以究竟是谁杀了皮三儿,你并不知情?”
李氏扭头看向沈亭山,冷笑道:“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所做的就只是给他送了一碗麻沸散罢了,至于究竟是谁杀了他,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在厨房准备宴席,这是真的。”
“宴会前一日夜里,李执事是否与皮三儿发生了争执?他们争执什么?”
“争执?”李氏面露疑惑,“这我不知,宴会前一晚我回娘家取卤子了,第二日有道菜需要用上。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皮三儿被裴荻拘去巡检司那日,皮三儿回家后非常愤怒,嘴里倒是一直怒骂李执事。”
“骂他什么?”沈亭山问。
“不曾细听。”
“皮三儿与裴荻之间素日可有往来?”
“没有吧,”李氏思忖片刻后说道:“你们说他杀了裴荻,这事我确实不知,他与裴荻平常也没什么来往。不过,他可是皮三儿,杀个人也正常。”
李氏说得真挚,沈亭山从她脸上并未看出隐瞒。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这案子,我也劝你们别再查了。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我言尽于此。”
陈脊不敢置信地问道:“难道你就不想为皮三儿查明真相?夫妻多年,纵使你移情别恋,也不该如此恨他。”
李氏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起来,怒斥道:“你知道些什么!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每一日,几乎每一日,我都是在他的责打下像条狗一样度过的。吃饭、出摊、换衣无论大小事,只要我有一件事做得不合他心意,他就会往死里打我。”
李氏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带着极深的绝望:“你们以为我和周轩是如何相识的?是我一次又一次去看病买药我们才只有他,只有他会真正的心疼我……只有他”
“所以,他让你做任何事,你都愿意?”
李氏愣愣地看向沈亭山,否认道:“他没要求我做任何事。”
“包括下毒吗?”
李氏一双杏眼露出巨大的恐惧:“你说什么?下什么毒?”但很快,她的眼神又冷静了下来,“麻沸散是我下的,与周轩无关。那副胸痛的药方子是我让他开给我喝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所谓疫病,实际是下毒所致。皮三儿父亲根本就没有心疾,那日我查验的药物,不过是你们特意摆出来的障眼法。真正有问题的,应该是厨房里那满柜的药,那些根本不是给皮三儿父亲治心疾的药,而是全县百姓的催命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通过卤肉下的毒吧。”
第十二章红颜薄命
“你说什么?”陈脊双唇止不住颤抖,险些站立不住,“所以……父亲生前爱吃的卤肉……是……”
李氏紧张地四处张望,双手不停揉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更加不知道什么下毒的事情。”
沈亭山:“是不是下毒,我只需要将那几桶卤子拿去给大夫查验便知。”
“即便是,也难保是皮三儿所为,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
陈脊凝眉质问道:“你为了保护周轩,竟还要将这条罪过推到皮三儿身上。”
沈亭山笑道:“你为何那么急着想要证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山阴疫病一出,四时药堂立刻就有了解药。碰巧,你家柜子里又全是四时药堂的药。那柜中的药到底是不是毒药,一验就知。”
李氏急忙掩饰道:“那不是”
“欸!”沈亭山止住了李氏的话,接着笑道:“你可千万别说那不是四时药堂的药,那特殊的桑皮纸,除了四时药堂,山阴还有哪个药堂在用?”